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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为友查案

棺材里爬出一个大活人。

他眼底泛着墨黑的光泽,静默地看着巫零。

外头的夜风穿过树梢,撩起厅堂里无数白纱帷幕,一时间犹如鬼魅。

巫零微微一笑,那人神色尴尬,却不忘瞪了巫零一眼,巫零想笑又不敢笑出来。只见那人袍袖一拂,清了清嗓子道:“今日……你有心了。”

他大约是想说谢谢。

巫零“啊哟”一声,强忍着笑意,拱了拱手道:“高大人客气了,不知高大人为何躲在棺材里?”

此人正是恫兮镇知县高福运。

他听巫零这么一问,就更尴尬了。

高福运摸了摸鼻子,朝四下一瞥,神情有些担忧:“你随本府来。”

难道这位高大人升官了?

巫零觉得有趣,但没有着急去问,而是紧跟着他悄悄从后门出来。

夜色孤冷,环采阁的后门外地势平坦,背靠城墙,除了一条宽敞马路外就是一排立于城墙下的大树。夜风拂过,树影起伏,像是有无数鬼影藏在暗处。

高福运道:“到了夜里,每过一个时辰就有人巡逻,快走。”

巫零跟着他左拐右拐走到盛京的东南隅,最后停到京兆尹府前,巫零见高福运敲门后,里面的家奴将门打开,神态极是恭谨地接他入府。

高福运屏退左右,将巫零引到内室。可他刚进去,眼角余光就瞥到一点影子,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可进退之间,又似乎觉得两难。

巫零借着外头的光打量四下,房间装饰简洁,摆了几张桌案,旁白各有一支落地灯柱,只不过桌案后竖着一道屏风,看不到更里面的情景。

高福运暗暗叹了一口气,将落地灯柱点燃,两道流光婉转,不算明亮但也不算暗淡,屏风后头仍是灰灰暗暗的。高福运转身又拿来一壶酒、一壶茶和一碟花生米,像是招待老朋友一样。

巫零见他分别倒了一杯茶和一杯酒,将茶盏放到自己面前:“高大人,为何我是茶,您是酒?”

“慕白以前陪我喝酒的时候都是在喝茶……”高福运讪讪一笑,摇头道,“人老了……”

他大约是看到自己,想慕白了。

巫零含笑瞧着他,经昭明书院一案后,她就知道这位高大人诚厚质朴,后来通过了解慕白的往事,还知这位高大人一生无所出,对慕白视如亲子,如今再见他,心里颇为尊敬。

高福运心里叹着气,面上却还微微笑着问:“你喝酒吗?”

“喝茶。”巫零拿起茶盏喝了一口。

高福运独自饮酒,将杯中的酒一口干了后,偷瞥了巫零几下又极快地缩了回去,似乎有话想打听。

巫零明白他的意思:“慕白有事去了,所以没有和我在一起。”

高福运叹道:“那孩子做事情有时候一根筋,你多担待点。”

他在说话的时候,小心谨慎地用指尖沾了酒水,在桌案上写下一句话——

你在帮阎大人查环采阁的案子?

巫零立刻警觉。

她知道方才高大人在犹豫什么。

他一定是发觉这间屋子里除了他与巫零之外还有旁人。

可那个人在哪?是在屏风后头吗?

可巫零未曾有所察觉,她不禁想是否因为此屋还藏有什么机关密室?她似有若无地朝屏风后头瞥了一眼,心里微微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让高大人如此谨小慎微?

巫零微微笑道:“高大人,您可要为我做主,慕白总是欺负我。”

她用指尖沾了茶水,在桌案上写下三个字——

不确定。

高福运道:“慕白自幼无父无母,本府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也能听得进本府的话,如果他还敢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本府,本府自然会为你做主。”

他继续用指尖沾了酒水,在桌案上写下一句话——

小心,案子可能涉及慕白。

这位高大人果然知道一些内情。

巫零点了点头:“下次我抓他来见您,您可要罚他。”

高福运道:“这是自然,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亲?本府可以替你们张罗一下,上次我见过你的母亲,她对你们的婚事也颇为赞同。”

巫零听了这话,险些要“噗嗤”一声笑出来。

但她见到高大人认真看着她,又在桌案上写道——

今夜发现我的事情要保密。

巫零收起笑意,再次点头:“一切听大人安排。”

高福运将桌案上的水渍全部抹掉,微微感叹道:“本府听闻你今日到达盛京,起初还以为是手下的人认错了,今夜一看果然是你。”

他这句话明显在撒谎,他应该是不想被人知道他正在查环采阁的案子。

巫零微微笑道:“有劳高大人请我来喝茶,时辰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大人休息,以后我再来。”

她对密室里藏着的那个人,心里微有不安。

高福运起身相送:“的确是时辰不早了,本府送你出去,改日你再来,莫要与本府见外,全当作是自己的家。”

巫零笑着点了点头。

她知道这位高大人还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他二人离开这间房后,走到院子里,高大人的脚步就慢下来,巫零小声问道:“您为何要查环采阁的案子?”

“因为……慕白那孩子的师父余昌勋。”高福运叹了口气,神色出奇的凝重,“……余仵作与本府也是多年好友,二十年前他收养慕白,以验尸查案为由一直住在府衙的殓房之中,本府很是奇怪,但他什么都不肯说,本府也就不再追问。”

巫零看得出他有很重的心事。

她道:“这件事情我听慕白说过,他说您对他颇为照顾。”

高福运微微一笑:“那孩子其实很聪明,但不敢有所作为,每日在府衙赖到子时再回去,在暗中帮了本府不少忙,本府毕竟是看着他一天天长大的,也不便戳穿他。”

他果然知道很多事情。

巫零暗暗一笑,见他脸上虽是凝着笑意,却也知道心里其实很心疼慕白。

高福运又道:“就在你来恫兮镇前几日,余仵作抱着几坛女儿红找本府喝酒,他似乎知道那是他最后一日,与本府喝了整整一夜……”

巫零奇道:“此话怎讲?”

高福运叹道:“他和本府一样都是好酒之人,可二十年前收养慕白后,他就很少喝酒,那一夜是本府和他二十年来喝过最多的一次,却想不到……”

巫零见他的话断了,神情一下变得悲戚:“莫非余仵作出事了?”

高福运点头:“是的,第二日他便死了……”

巫零又问:“死因呢?”

高福运道:“慕白只是说自然死亡,没查出死因。”

巫零微有疑惑:“他验过?”

高福运道:“没有,他不敢动,再说当时余仵作死在自己家中,模样非常安详,房里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再说他身上也没有明显外伤,本府也不愿旁人把他刨验。”

高大人长出一口气,满脸寂寥悲凉。

巫零猜想,高大人一定是觉得余仵作的死因是过度饮酒,与他自己脱不了干系。可巫零还觉得,余仵作忽然邀他喝酒的行为本身就很奇怪,想必余仵作之死另有蹊跷。

高福运又道:“后来本府对他那一夜所言所行思想前后,忽然记起他醉酒后说过的一句话……”

巫零好奇道:“什么话?”

“他说‘可惜啊,我至今都解不开二十年前盛京的‘猫妖杀人’一案’。”高福运仰天长叹了口气。

因为这件事他一定懊恼愧疚了许久。

巫零渐渐明白高大人查案的动机,可对他升官之事还有些疑惑,她立刻又问:“您是如何调任到盛京?”

高福运沉声道:“你们走后没过多久,本府就收到朝廷调令,此次调任也着实让本府觉得奇怪。”

巫零:“……”

她一直在观察高福运的反应,知道他有些话没有说出来。

巫零微微张嘴,有些话想说,却也没有说出来,只是眼神已经深邃幽暗。

高福运并不糊涂:“本府知道你想说什么……本府原本只是区区偏远小镇的知县,一辈子没出过远门,怎会一朝成为京兆尹?”

巫零:“……”

高福运迎上她的目光,双眼坚定地灼灼亮起来:“所以本府一定要查这个案子!这恐怕是本府这辈子最后的机会!”

巫零:“……”

她感受到身体里的热血在涌动。

巫零心想,二十年前父亲被人追杀,所以被迫将慕白交到余仵作手上,他一定向余仵作请教过“猫妖杀人”案,可余仵作毕竟远在恫兮镇,一时半会难以了解清楚远在盛京环采阁的发生的事情。

余仵作久不见父亲归来,一定是猜到他已被人所杀,因此这桩案子就成了余仵作的心结,也成了高大人的心结。

巫零又问:“这段时间经您调查,可有找到什么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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