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怆然泪下

长老呢喃着，朝着院外慢慢地挪了过去，他低着头，全然没有注意到那道略显削瘦的黑色身影的出现。

“长老。”沈笑轻轻道。

长老没有听见，他拄着拐杖，踉踉跄跄地从沈笑身边走过。

“长老。”沈笑转过身，看着魔族长老佝偻着的瘦小背影，心中一酸。

年迈的长老停住脚，浑身为之一震，他缓缓转过身，不可思议地抬起头:“魔祖？”

“是我。”沈笑用力地点了点头，“我回来了。”

这位饱经风霜的年迈老人丢下了自己从不离手的拐杖，他踉踉跄跄地扑倒沈笑面前，抓起了沈笑的手。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魔族长老不住地喃喃着，枯瘦的双手不住地颤抖着。

沈笑没有想到，短短不到三年的时间，这位魔族长老竟苍老成了这副模样，是岁月太过无情，还是之前的沈笑，一直没有在意？

沈笑忍不住心中一痛，他从魔族长老枯瘦的双手中挣脱出来，紧紧握住了魔族长老的手:“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在魔界暗红色如夕阳的余晖下，沈笑小心翼翼地扶着这位如风中残烛的老人，坐在了院里。

“……魔祖不知道，在你离开的这几年里，魔族啊，发生了很多很多……”

“小潇潇长大了，算起来今年也四岁了，只是太过贪玩，心思不在修炼上，她可是我们魔族新一代的领头人，这怎么行，这怎么行……”

“天魔音和靡徒，这几年越发走得近了，我看，也许这两人，可能互相都有些意思，只好都不好明说罢了……”

“影这些日子，可是忙的紧啊，天界和人族，他们都想让我们魔界放开一些，他们好派人进行一些交易，影天天和那些人打交道，忙的焦头烂额……”

“还有啊，听影说，过段时间，那些之前囚禁在天界的魔龙，也许会搬到魔界生活，我们魔界，又会强盛几分，这些，都是那些天界的人看在魔族您的面子上……”

如夕阳般红色的光影里，年迈的魔族长老蜷坐在沈笑的面前，絮絮叨叨地说着魔界的一些事，就像街坊邻里，家长里短，让离开魔界许久的沈笑又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但也让沈笑心中多了几分苦涩。

原来，这位长老真的已经老了，残酷的岁月让他失去了往日的威严与稳重，渐渐变成了所有老人相同的模样。

“长老……”沈笑轻声问道，“我听说……您病了？”

刚刚还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的魔族长老忽然闭上了嘴，良久，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之前在靡徒面前的倔强和执拗，他垂眉阖眸，似乎历经沧桑，而后铅华洗尽:“我没病，我很清楚这一点，我只是……”

“只是老了……”魔族长老重重地叹出一口气，他抬起头，仰视着魔界暗红色的天空，眼中尽是怀念，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过去。

“阴阳有序，天地有常，生老病死，再正常不过了。”魔族长老看向沈笑，说不清是悲，是喜，“魔祖，我老了，在岁月的长河里，我已经走到了末尾，走到了最后，走到了暮色里。”

说这话的时候，他变得十分冷静，却也十分无奈，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就要死了。”魔族长老缓缓道，他的脸色红光满面，很是精神，却不是健康的那种颜色。

更像是……回光返照。

“人啊，就是经不住老。”魔族长老苦笑着，“这几年，我越发的累了，倦了，也变得唠叨了，什么事都想管一管，什么事都要说一说，我真的是老了，魔祖，大家都说我烦，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没有人会觉得你烦，大家都知道，你是为了魔族的未来，你仍然是大家心中最有资历的长老。”沈笑轻轻叹了口气，道。

“这样就好啊……”魔族长老笑了笑，笑的很慈祥，“魔祖啊，我已经活了太久太久了，可我还是有放不下的事。”

“我放不下魔族，魔族现在依然弱小，魔族的人，也依然很少，长久下去，可怎么办啊？”

“我还担心潇潇，她是我魔族新一代的孩子，可偏偏那样贪玩，要是耽误了修炼，可怎么办啊……”

“还有靡徒和天魔音，他们肯定是会在一起的，靡徒那性子，他们要是吵架了可怎么办啊……”

“魔祖啊……你说，我们魔族的明天，会是怎么样呢？”

老人絮絮叨叨着，这一刻，他似乎只是一个老人，一个尽心尽力大半辈子，却依旧还要为后辈操劳的老人。

“长老。”沈笑强忍着心酸，再一次握住了魔族长老枯瘦的手，“我们魔族的未来，一定是很好的未来，你好好休养，金鸾儿会重新唤醒你体内的生机的，魔族的未来，你一定能看见。”

“看不见了，看不见了……”魔族长老轻轻掰开了沈笑的手，笑道，“我活的已经够久了，金姑娘不必费心了，我也不想再让她折腾下去了，魔祖，就这样让我走完这一生吧！”

沈笑终于忍不住了，他闭上眼，眼角的泪水一直流到脸上，顺着脸庞，滴在地上。

“不哭，不哭。”魔族老人伸出枯瘦的手，抹去了沈笑脸上的泪水，“我这么一个烦人的老头子，魔祖没必要流泪。”

魔族老人缓缓站起身，他看向院外，轻声道:“魔祖啊，你你听到没有？”

沈笑强忍着泪水，他其实早就听到了，清脆稚嫩的女孩声音。

“是小潇潇。”魔族老人感慨，“其实……小潇潇还是很懂事的。”

说话间，小潇潇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小跑了进来。

“长老爷爷……”小潇潇跑了进来，看到沈笑，她愣了愣，毕竟在她的记忆中，之前她并没有见过沈笑。

但其实她是见过沈笑的，甚至她的名字就是沈笑为她取的，但那个时候她还太小，这些事，她根本记不得。

但是沈笑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