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斥责
沈轻轻心脏猛地收紧了下,眼底的神色也暗淡了些,像是蒙上了一层层浓浓的雾,又厚又重,她伸出手想要拂去,可终究,徒劳无功。
饶是如此,林远却不肯轻易放过她,他冷冷的挑起眉梢,冷哼一声,方才咬牙斥道:“想必是沈姑娘将我家主子扔在了迷雾之林内,独自一人跑出来的吧。”
不得不说,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话并没有什么问题,相反,还很正确。
于是沈轻轻心底那抹抽痛更明显了,眼底的那层雾气也越发浓重了些。
林远还在继续,他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深也越发的冷,透着好不这样的失望和嘲讽,“想不到沈姑娘也是这般贪生怕死,忘恩负义之人,”
他冷哼一声,目光如一道利剑死死射向沈轻轻,几乎恨不得将眼前人生生射穿,而后,声音冷硬如铁的自嘲道:“也罢,我本就眼拙,看错人又有什么奇怪。”
那一瞬间,沈轻轻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罪大恶极的恶事。
以往碰到这种事情,只要她认为是对的就够了,哪怕再多人自责,她也不会放在眼里,甚至连眉心都不会皱一下。
可现下听着林远这番话,她只觉得心中愧疚越发的浓烈,忍不住蹙了蹙眉心,潜意识里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就这么丢下萧安衍。
哪怕明知道萧安衍强大如斯,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他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可心底那一根悬着的神经却始终无法放松,甚至越拉越紧、越拉越紧,紧得她几乎有些透不过来气。
还未待她理清心中思绪,林远便用充满鄙夷、嘲讽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而后转身大步朝着迷雾之林内走去。
眼看着林远的身影越来越远,几乎快要消失在那层层浓雾之中,她想都没想地冲进去,拉着林远的手想要制止他。
可林远却用冷淡至极的目光撇了她一眼,而后用力的甩开她的手,转身朝着更里面走去,路过她身边时留下冰冷的几句话,
“你可知这迷雾之林内有多少人恨不得主人死,对于主人来说,进这迷雾之林便意味着将脑袋系在裤腰带上,”
“你还可知,主人本无意再进这迷雾之林,不过是听说你进去了便赶了过来,”
他微微扭转了头,眼底满是嘲讽,可沈轻轻却觉得那嘲讽不像是对自己,更像是对他自己,对他的主子萧安衍,因为他说,
“主人确实很强大,强大到所有人都伤不了他,强大到所有人都害怕他,可再怎么强大,主人也是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个担心别人也希望别人可以回以担心的人,”
声音陡然转为激动,他说这话时的声音透着几分清清楚楚的颤抖,
“可是,他也只是人,双拳难敌四腿,若是主人此番有个什么好歹,我林远便是拼了命也要杀了你,让你给主人陪葬!!!”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的声音冷厉到了极点,眸子也迸发着嗜血的冷厉,那一瞬间,沈轻轻几乎怀疑,若不是他着急进去救萧安衍,一定会冲过来扭断她的脖子。
作为萧安衍身边的得力助手,沈轻轻相信他有这个能力,但她并不害怕,死亡对她本就不陌生,可林远口中的字字句句却犹如一道惊雷在她心尖尖处炸开,炸得她的心脏四分五裂,鲜血横流。
萧安衍……果然是专门进迷雾之林保护她的,而自己若是没有他的帮助,现在能否活着都是未知。
可她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啊。
她居然就这么把萧安衍扔在了迷雾之林里,说什么晚点再除掉宫里那人也是可以的,可她却忘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
一旦她走了,宫里那人便会意识到受骗了,那么高高在上的人怎么能允许自己受到欺骗,一定会派人追杀自己,届时,她定会陷入危险境地。
萧安衍想要除掉宫里那人应该也有这方面的考量吧。
可自己却觉得那些都跟自己没关系,心安理得的将那么多危险尽数抛给了萧安衍。
她……
她……
怪不得林远瞧不起她了,此刻连她都觉得自己太过混账。
她死死咬了咬后槽牙,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可一抬头,却发现林远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迷雾之林内。
她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心中罪恶感更是翻天覆地,不管是书中描写还是亲眼所见,一直以来,都是林远陪在萧安衍身边。两人之间的关系绝非主仆那般简单。
虽然萧安衍从未表现出来,可她知道林远在他心目中还是存有一定地位的,虽然很小很小,可对于冷漠如斯,从来不将任何人任何事放进心中的萧安衍来说,便已经是极其重要的位置了,而她也看的出来,林远是真的担心萧安衍的安危。
迷雾之林内危险重重,萧安衍之所以将林远留在迷雾之林外,想必一来是担心因他暴露身份,二来应该也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眼下他这般贸然冲了进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萧安衍身边恐怕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信任了。
他……应该会很伤心吧。
若真是如此,那这一切……全部都是因她而起,拜她所赐,她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想到这儿,她眉心皱的更紧,几乎拧成一个川字,站在原地的步伐也越发的沉重。
大约思虑了三分钟,她微微扭头,目光沉沉的看向无名,问道:“你手边可有纸笔?”
无名听了这话疑惑的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白此时此地她要纸笔有何用处,但还是听命的将手掏进了怀里,随意摸了两三下,便掏出纸笔,将它恭敬的递给沈轻轻。
因着一直留在叶苏阳身边无事可做,实在无聊透顶,为着打发时间,若是绸缎庄内客人太多忙不过来时,他也会充当店小二搭把手,时间一长也就养成了随身携带纸笔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