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过河拆桥
杜且把罗氏送回沈家安顿,罗氏没再对她多说什么,只说了一句:“傅家的事情我来处理,你不必理会,知府若有传唤,我去便是。”
之后,罗氏去见了沈老太爷,把她对沈容婚事的看法跟他老人家交代了一下,“容儿十八了,也该成亲了。眼下这傅家的手也伸得太长了,不得不防。只有阿且一人,总归有些势单力薄,难以周全。再说这傅家这次敢公开挑衅,背后不能说没有二房在搞鬼。我掌家多年,跟二房也是数度交手,阿且又与那牙人把他们逼入绝境,二房不可能坐以待毙。这些话,我没有与阿且说,这些也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等把债还清了,放她走便是。这个家,还是我继续接手便是。再怎么说,沈慈也是沈容的姐姐,日后还要互相帮衬,不能闹得太僵。”
罗氏还是要守着沈家,守着给沈容的家产,“但她为沈家做了这么多,她还答应帮沈容入京进书院,上太学,若是让她空手而回,只怕她翻脸不认人。沈容是沈家最后的希望,阿爹也把全部的希望都押在他身上,可不能因为阿且一人,而前功尽弃。”
说到底,还是用得着杜且,但又不能让杜且占尽便宜,但沈家却要对杜且物尽其用。
沈老太爷双眸紧闭,没有发表意见,说了一句:“你先把傅家的事情处理一下,剩下的事我再想想。”
“我是给了她机会,让她过继一个孩子来养,可她与那牙人不清不楚的,可别把沈家也赔进去,那可是我拼命守住的家产,是给容儿留着的。”罗氏唯一袒护的仅剩沈容,“而且我也帮过她,她那香坊的调香师都是我给她找的,也算是婆媳一场。”
“你那也是为了你自己,她的香坊做不起来,还不了债,最后还是要拿沈家的家底去填。”沈老太爷没给她留余地,“你我都一样,都是要把她留在沈家,以保全沈容的仕途。”
罗氏得到她想要的答案,也不再多言。
有罗氏处理傅家的纠缠,杜且落得清闲。她打算先去船坞查看香品的进度,还有七日就要交货,眼下正在赶工,她也有数日没见章葳蕤。然后她还要去一趟平安牙号,把出海贸易的事宜定下来。既然要出海贸易,就不能再拖,向市舶司申请公凭是需要时间的。
但是当杜且见到章葳蕤,以及她手中拿着的一堆隆祥庄送来的香囊,杜且脸色都变了。在半个月前,杜且让弃之把思归香囊的图样送到隆祥庄,在绣上隆祥庄徽记的同时,也要保证思归的图样在醒目的位置。
可隆祥庄送来的却是本末倒置。这堆香囊把隆祥庄的徽记放在醒目的位置,却把思归二字及图样放在边缘,字体之小,不仔细看还找不到,还真是煞费苦心绣成这般秀珍。
杜且把香囊带到平安牙号,弃之一看也恼了,“傅青山这是欺人太甚!”
若非杜且相帮,隆祥庄与孟祥庄的布料雷同之争,也不知该如何平息,隆祥庄想要翻身尚需时日。可如此迅速地解决掉,隆祥庄一跃成为蕃商争抢的丝绸,而让傅青山觉得一切太过轻易,平白让杜且和弃之占了大便宜。
但傅青山忘了一件事,是他先找上杜且和弃之的。
弃之并没有第一时间找隆祥庄理论,因为这会延误思归香坊交货的日子,而傅青山若是不按期交货,无限期地拖延,吃亏的只会是思归。
“他这河拆得真快,可他应该要想到,我这桥还要可以让别人过。”
思归的香品并非一定要放在香囊,但眼下时间紧迫,若是另寻他途,很有可能耽误交货的进度。
这也是杜且当下最为恼火的。
找与不找隆祥庄,都会耽误交货。傅青山便是看准这一点,才故意把交货时间一拖再拖。
“那你说该怎么解决?”杜且心乱如麻,一时间竟也没了主意,“一万份的香品,即便再找一家布庄合作,七日也做不出一万份香囊。即便七日能交货,我也来不及了。”
弃之略微沉默,“其实有人找过我,想让思归的香品用他们的香囊,但那时我已答应了隆祥庄,而且他的香囊有别于当下的香囊。”
杜且却道:“只要能在三日内交货,不管是什么样的我都能用。”
弃之所说的这个人是泉州城八大商户之一的刘能。刘能的瓷窑专门烧制外销的瓷器,虽不能与各大官窑的精美相提并论,但重在实用性,且特地为南洋诸蕃的生活习惯定制各种瓷器,因此颇受好评。
但刘能也是有野心的,除了海外的定制瓷,他也想把泉州的白瓷推向大宋的各地,融入寻常百姓的日常生活。在他的极力推进下,徽州的一个药局向他订了三万个瓷瓶,定金都付了,原本是三个月前要交货,可眼下那三万个瓷瓶还在刘能的瓷窑,无人来提货。因此,刘能特地让人去催过,可那个徽州的药局已经关门了。他让人打听过,那个药局的掌柜送药去了北边,被人打死了。店里的伙计都跑了,家人把家产便卖了,还清拖欠的货款之后,就把药局给关了。至于三万个瓷瓶,他们付不了尾款,也要不起货。
现下刘能要不回尾款是小事,这三万个定制的瓷瓶他砸手里找不到买主,占用货仓才是他急需解决的问题。
是以他想到了各大香坊的香品,可他又不愿意随便送出去,总要找一个可靠的,可以继续合作的对象。他想到了杜且。但他是杜且的债主,不好当面跟她谈,于是他找到弃之,在弃之与隆祥庄合作之后,他也想与弃之有深度的合作。
但现下最大的问题是这些瓷瓶已经烧制完成,没有办法把思归香坊的徽记印在瓷瓶上。
弃之一五一十地与杜且交了底,“只有一个空瓷瓶,也好过给隆祥庄做嫁衣强。”
杜且说:“这倒是实话!我想先见见刘能,听听他要如何解决思归徽记的问题。万事总有解决之道。可是如此一来,你是否算是违约?你与隆祥庄定下的契约文书,可是白纸黑字写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