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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我喜欢阿莫

顾衍进不了竞拍会的门,章葳蕤也被拦在门外,理由是女子不得入内参与竞拍,有失体统。她是持请帖而来,并非为了竞拍,只是来看个热闹,了解行情。可门口的衙役说什么也不放她进去。

章葳蕤恼了,蹲在门口拦人,“今日没有竞拍会,都回去吧!”

不少商户与章葳蕤都有交情,她来泉州的时日不长,但名声不小,思归的香品如今乃是泉州城年轻女子的首选。都说用了思归的香品,未婚女子都能找到良配。因此,思归的销量一路看涨。

身为思归香坊的大当家,竟然被挡在门外,章葳蕤如何能咽下这口气,禁榷院不做人,她也不让禁榷院好过。

来的商户主事不少也是女子,均以同样的理由被拒之门外。于是,她们有样学样,与章葳蕤一道坐在门口,人多了便成了人墙。

此举惊动了刘慎与吕清思,二人与方亦生、赵新严在商议海域布防的相关事宜,竞拍会的执事是榷务局驻泉州副使李争。张延平卸任返京之后,李争十日前刚刚到任,他在榷务局多年,本是纨绔子弟,只因识香能力卓越,排在张延平之后,便将他外放至泉州。竞拍会是李争第一次露面,他在京中也常常主持类似的竞拍,一向妥当。

可没想到,出了这样的岔子。

杜且和弃之也闻讯而来,他们原本也打算来凑凑热闹,但有事情耽搁了。听闻章葳蕤被拦在门外,还是以这样的理由,杜且放下手头的事情,快马加鞭赶过来。

章葳蕤领头,一众女掌柜坐在市舶司的门口,风景不可愧不好。可她们的脸上皆是凝重,维持秩序的衙役都不敢靠近。

杜且出面与刘慎交涉,“刘知府,我们都是持有香引竞拍会请帖的人,你这拒之门外,可真是妙啊!女子不得入内,有失体统,这是何时立的规矩?咱们泉州城的女当家、女掌柜可不少呢,为望舶巡检司募集军资的时候,你可没说女掌柜不能参与,钱银你都拿了,这是想过河拆桥?”

刘慎连声致歉,“李副使刚从京城调任至此,一时间唐突了诸位娘子。”

“京城来的,便能如此行事吗?”杜且抬了抬下颌,“今日若是不给一个说法,这竞拍会也不用开了。”

章葳蕤当即附和:“没错,今日若是开了,所有的香引都卖给男掌柜,这是要逼死泉州城所有的女掌柜,这是我大宋堂堂榷务局副使应该做的吗?榷务局代表的是朝堂的颜面,如此歧视女掌柜之人,不配当竞拍会的执事。”

“女掌柜不配进竞拍会,那望舶巡检司的战船也不能由妾来修缮,因为这不成体统!”

“也是,募集军资的时候,女掌柜与男掌柜一样是五百贯一道度牒,应该是不对的,女掌柜就不该拿钱就有度牒。刘提举,是不是应该把钱还给妾!”

刘慎下不来台,只好让李争自己出面。这是李争闹的事,该他自己解决,市舶司可不敢得罪泉州城人数众多的女掌柜。

李争在门后听得真切,气得咬牙切齿,一出来便指着章葳蕤的鼻子,破口大骂,“好你个章四,才来泉州城多久,就成了泼妇,当街叫骂你也不怕失了体统。女子就该守在家中,相夫教子,抛头露面是哪门子的规矩?”

“李争?”章葳蕤愣了一下,但很快把手里的请帖扔到他脸上,“你有病啊!你才泼妇呢!我这是为自己被你胡乱剥夺的权利!倘若没有你这样的男人,我何至于如此吗?身为大宋官员,你徇私枉法,竟然还敢为骂人?”

李争大喊,“女子不入公堂,这是祖宗规矩。”

“滚回你的京城去讲规矩吧!”章葳蕤想打李争,可是她觉得这不大合适,会坐落她泼妇之名,但心中的怒火难以平息,“李言非,我告诉你,你若是当不了这个执事,你就离开泉州,不要跟我讲什么规矩。”

“那你与我一同回临安!”李争说,“你与我回去,不要再抛头露面。”

章葳蕤从袖中掏出一个装香品的瓷瓶,朝狠狠地砸向李争。

刘慎只能宣布今日的香引竞拍会暂停,容后再行通报诸位掌柜。

但李争与章葳蕤的热闹,大家看得津津有味,心中虽然有气,但大家更想知道章葳蕤与这位李副使之间的关系。看起来似乎并不简单。

说起来,章葳蕤与李争是旧识,因章家是皇商与京城的士宦之家都有往来,李争的父亲乃是户部侍郎,也就是章以行的岳丈,二家往来密切,章葳蕤与李争也成了不打不相识的冤家。

但李争娶不了章葳蕤,李争的姐姐能嫁入章家,但章葳蕤是绝无可能嫁入李家,李争需要一位能对他有所助益的妻子。

章家被章以行败光,他连章葳蕤都卖了,这件事李争不知道,但章葳蕤成亲当晚便与夫君和离,李争却是知道的。但是他知道的时候,章葳蕤已经逃往泉州,他还在临安苦苦等着她回去。

若要说李争这识香的本事,还是章葳蕤教的。这个纨绔能混到今日,全靠他这个本事。

李争好不容易等到机会,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京城,来到泉州见章葳蕤,已经等了许久。可还没见到人,他已经把人给得罪了。他的本意是让章葳蕤知难而退,却因此犯了众怒。

“如此说来,你们是青梅竹马?”弃之听章葳蕤说完她与李争的关系,仔细斟酌字眼,“他想娶你,但是又不能娶你,因为身份有别。可他现下这般行事,是想让四娘关了思归,与他一起回去成亲?”

章葳蕤情绪激烈,“不可能!谁要嫁他!还有,我与李言非不是青梅竹马,杜三与我哥才叫青梅竹马。”

杜且冷冷地睨她,“为何扯上我?”

章葳蕤直指弃之,“是他提的青梅竹马!”

弃之是无辜的,“我认错。”

章葳蕤又道:“还有,我不可能嫁李言非。”

“可你总要嫁人。”杜且接了一句,“他能千里迢迢赶来,也算是情深之人。他成过亲了?”

章葳蕤撇嘴道:“不曾,他至亲未曾婚配。”

杜且赞许道:“情种,可嫁。”

“我呸!”章葳蕤横眉冷对,“你说可嫁便可嫁?若是能嫁,早便嫁了。并非他心悦于我,我便是要嫁。以往的皇商章家都不足以与李家谈婚论嫁,今日章家已败,章子安成了罪人,李家更不可能要我这样的儿媳。”

杜且沉思片刻,“可你还是要嫁人的,这件事以前我不提,但你也不能一直不为自己打算。”

章葳蕤望向迈步堂内的阿莫,置气道:“不嫁不嫁,我一个被下堂的女子,谁会要!要嫁你自己嫁,你自己为何不嫁?”

杜且正色道:“居丧期间不得改嫁。”

章葳蕤笑了,“等你嫁了再说,你年长。”

杜且又停了一下,“李争这件事只是挑了一桩以往没人敢说的事情,即便如文娘子那般掌家之人,在泉州也不在少数。商户女子,不拘小节,城中见惯了,但不能表示没人心存介蒂。此后,只怕会有人利用此事,大作文章。”

“所以还是要嫁?”章葳蕤眨了眨眼睛,“你要嫁谁?”

杜且用余光斜睨她,“我是说,还会有下一个李争。”

“我不记得你在临安还有别的青梅竹马!”

杜且唤来阿莫,“这几日看着她,别让她再出手伤人,尤其是李争。”

章葳蕤骂骂咧咧地走了,阿莫快步跟上,什么也没说,这似乎是两个人之间的默契,他一直都是这么跟着,不问过往,不问因由。

香引竞拍会因为李争被迫中断,他被章葳蕤砸伤了头,虽然伤势不重,但刘慎以此为由让他在家中休养,另外找人为竞拍会执事。

但这个人不好找。南外宗正司的香药使赵冬觉也是行家里手,但在募商会上他犯了众怒,他若是出面执事,只怕难以服众。

于是,刘慎想到了弃之。

弃之欣然接受,于三日后重开香引竞拍。章葳蕤大大方方地出现,什么都没有拍就走了。倒是罗氏在沸沸扬扬之中,拍走不少的上色香料,价格都没有被抬得很高。但考虑到蕃舶进港后,会因为香料的数量而决定价钱的高低,因此也有可能她拍走的香料没升反降。

一场闹剧落下帷幕,李争还是暂时留在了泉州城,章葳蕤并没有对他高看一眼,过往对她而言已经化为虚无。但李争经常出现在她跟前,她确实有些头痛。

“杜三,若是姨夫不让嫁你想嫁之人,你会如何?像李争这般纠纷不清,不分青红皂白。”

杜且回道:“我是出嫁女,现下并没有归宗,我要改嫁何人,与你姨夫无关,不用征得他的同意。”

“你胡说,你倒是想,可你认为可能吗?”章葳蕤索性与她直说,“我喜欢阿莫,你会让我嫁吗?”

杜且以为自己听错,“阿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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