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网瘾青年
可以肯定的是,大灯的确找到了一个非常完美的灵魂伴侣,最起码在他眼里是完美的。
在和大灯重逢之前的一段时间里,我获得了难得的空闲时间,每天除了练拳和站桩,就是带着救命在二厦周围瞎溜达。我那时已经可以非常熟练的打出霍氏太极拳之行云路,招式之间没有丝毫停顿,自我感觉良好。
霍先生有一天拿秒表给我记了一下时间,我打完一遍拳架用了十二分钟,速度过快。他说初练太极时会非常快,因为还没有隐柔之感,只是纯粹的将拳招贯穿连接,脑子里还要随时想着下一个动作。当熟练到不需要动脑去思考下一个动作的时候,就可以将柔力掺杂进去,用心去感受每一招每一式的精髓。打的越慢,表明调控身体的能力就越强。
讲到这里,我就有些不解了,我问霍先生:“照你这么说,我每个动作都放缓十倍,打一遍拳用上俩小时的效果就更好?”
霍先生做了个邀请的动作:“你可以试试,要是俩小时打一遍,那你是真牛逼。”
我不屑道:“不就是俩小时么,试试就试试。”
说完,我喝了两杯水,撸了把袖子就开整。我把自己想象成一只树懒,每个动作都放缓了数倍,开始的时候,我还能平心静气地琢磨着脚下的步伐和手里的动作,但没过几招,我就感觉脚下发麻,双腿发酸,脑门上也开始不断地往外沁出汗水。再打几招,只感觉双臂酸胀,呼吸紧促,扭头看到霍先生幸灾乐祸的表情,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敢那么说了。因为打慢拳的难处不是在于慢本身,而是在于缓慢而引发的身体压力。在慢动作下,双腿和腰间承受的力量要远大于正常速度下的动作。就像是一个用扁担挑水的人,他脚下的步频配合着扁担起伏的动作,节奏一致的情况下,身体会轻便许多。如果他脚下变慢,但肩上的担子却无法随之调整到最好的节奏,那么这个人承受的身体压力就会远大于之前的状态。
我这么玩,说好听点是挑战自己勇闯天涯,说通俗点就是傻逼兮兮。
打到第十五个动作的时候,我的腿就已经酸到无以加复了,饱经苦难的我再看到一旁霍先生那副“我是来看逗逼”的丑恶嘴脸,顿时泄了气,直接坐到了地上。以我现在这种嚣张的体质,却依然无法以慢接近十倍的速度打到第二十个招式,由此可见其难度究竟有多大。
霍先生笑道:“其实这么练,意义不大,没人会这么玩的,太伤身体了。你只要掌握到刚柔并济的要领,每一遍拳法控制在17-20分钟左右就很好。太快了感受不到柔力,太慢了又感受不到刚力,记住,太极拳可刚可柔,可快可慢,要中正圆满、轻灵沉着,在感受浑厚庄重的力道下,多体会其中的缠丝螺旋劲之力,大框架下的力量,大家都能做到,往往就是这些细微之处表现出来的力量,才是最关键的,也是最具爆发力的。”
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道:“靠,我都累趴下了,你才说这么练意义不大?你这糟老头子最坏了,我现在信不过你。你说意义不大,我偏要练,别的我还不练了,我就往慢了练。”
霍先生摇头道:“该说的反正我都说了,那就随你喽,有些傻帽啊,你就告诉他路边有一坨臭狗屎,注意脚下,这些傻帽不但不躲开,反而会张着嘴一头扎进去……前方大路你偏不走,路边狗屎你吃得香。”
我脑子一热,道:“你这嘴跟个棉裤裆似的,老头儿我问你,敢不敢赌一把?”
霍先生道:“你想怎么赌?”
我说:“我就往俩小时打一套拳的方向去练,就赌我一个月能不能练成,敢不敢玩?”
霍先生笑道:“人生百态,靠冲动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你既然想玩,行!赌注是什么?”
我脑子转了几圈,琢磨了下,跟这老家伙打赌,钱财这些东西他肯定看不上,我也没需求,得玩一个让他异常难堪的赌注,而他这么一个武林盟主,最看重的那应该就是名望了……于是我说:“这样,我要是赢了,咱俩拜把子。我要是输了,我这辈子就是你的了,给你签个卖身契。这么大的,敢不敢玩?”
“我靠,你小子狗胆不小!竟然想跟我拜把子?”
“别废话,都是大老爷们,就问你敢不敢吧!”
霍先生也没料到我竟然玩这么大的,他倒抽了一口气,目光里阴晴不定,显然他也在思忖这其中的成败与得失,我毫无畏惧地跟他对上了眼,妈的不就是签个卖身契吗,大不了入你的门,跟着你混上几年,到时我故意胡作非为,让他主动把我踢出去,我就可以重获自由身了嘛。
霍先生经过一番斟酌,道:“我觉得你这条贱命,不如我的脸面重要,非要这么玩也行,除了签卖身契以外,你还要把你的哥们叶寒也一同招入我的门下,甚至于不用你卖身,让他卖也行。”
我说:“那就这么定了,我要是输了,我卖身给你,同时把叶寒弄进无极门,我要是赢了,咱俩以后就是兄弟!咋样?”
霍先生道:“关键是叶寒听你的话吗?你空口无凭,我怎么信你?”
我说:“你放心,我有一千种办法让他听我的话。”
霍先生神色大振,道:“妥!就这么玩,妈的老朽活了一辈子了,就没见有人花俩小时打一套拳。我可告诉你,我说的这种打法,中间不能有任何停顿,一定要节奏平稳舒缓,达不到条件可不算。”
我笑道:“咋地?心虚了?害怕了?现在后悔也来得及,大不了我就把你武林盟主出尔反尔的事到处宣扬一下而已,没什么太大损失的。”
霍先生不屑道:“开玩笑,我堂堂盟主会怕你这贼小子?”
“行,那就这么定了,一月之后,我们找个中间人来裁定,”我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腿还是酸的,心里虽然犯嘀咕,但想想能有机会跟霍先生称兄道弟,一股油然而生的愉悦感就立刻遍布全身,“我这一个月要闭关修炼了,拜拜了您呐!”
我的心里其实非常清楚,以霍先生的功夫和阅历,既然敢跟我打这样的赌,必然是十拿九稳,但我心里偏偏想信那个邪,我认为别人做不到、不敢做的,并非是那件事不可行,而是没人愿意去做,或者说从那件事里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
在那天和大灯重逢之前,我已经练了几天了,但是眼前惨痛的现实让我有点后悔了,因为我以我能打完全套拳架的最慢速度也只是二十八分钟,距离两个小时,也就是120分钟,还差着好几个档。我也以数学的方式来将那八十三式比对分析过,每一个招式都必须要打88秒,才能在两个小时以上的时间里打完一遍。
一个招式要打88秒的话,我有一天在早晨去公园里的广场上去尝试过一次,刚打了三招,旁边的一个老头儿就急的让一旁的老太太给他掐上了人中,后来有一个小朋友告诉我,就我这速度,他们家高位截瘫的爷爷都能比我快。旁边坐在地上的救命开始还能欣赏下我的飒爽英姿,后来就呵欠连天,用眼神示意我该去吃早饭了。见我没反应,它就跳到我跟前张牙舞爪地乱叫,时不时的还会翻过身露出他的小肚皮告诉我:嘿,我饿啦,该去吃包子啦!
这小家伙,后来在我的一番磨砺之下,终于荡平了之前在山上练出来的仙气儿,换成了人间的俗气,并且俗不可耐,什么羊肉包子小煎饺,拉面油条豆腐脑,就没它不好的那口。有一回吃着油条可能感觉有些腻,自己还学会了剥蒜、啃咸菜,放醋。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直到在超市里和大灯重逢之后,我才暂且终止了训练。那天针对于大灯的女朋友,叶寒的言语可能有点过激了,想想也是,原本在人家心里是个清纯玉女般的文艺女青年,被叶寒满嘴的3P把档次给拖了下来。大灯气愤之下,想回击一番,嘴巴却又跟不上节奏,于是决定回去写一篇批判叶寒的文章再来跟他对骂。
大灯离开超市之后,我对叶寒道:“走,从现在起,你忙你的,我忙我的。”
叶寒哀叹道:“要不是看在你当初照顾我几个月的份儿上,老子才懒得给你干这活儿。”
我离开超市之后,就直奔盛达汽修厂而去,本来我是想看看我的那辆老款帕萨特修得怎么样了,谁知却被俞老四告知那辆车早就到达了报废的极限,就连里面的零件都已经没有多少利用价值了,让我踏实开着那辆红色五菱,实在看不惯的话也可以再去二手车的店铺里选一辆别的,那辆宝马也可以。
不过我对这辆红色五菱的车况非常满意,自从开上它,就没有超不了的车,也没有过不去的缝,有缝挤缝,没缝创造缝再挤缝。直到开上它我才明白,并不是开五菱的司机猛,而是五菱自带威猛的气场,这种强力的气场会驱使司机去执行它霸气外泄的领导力——可以有人比我贵,但不能有人开车比我废。
除了俞老四之外,其他三位哥哥都有事没在厂里,俞老四正闲的皮痒,看我来了,便非要跟着我出去溜达一圈,我便带着四哥奔向了文庭镇。一路上俞老四问我要去文庭镇做什么,我想了想,就将之前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个网瘾少年告诉了他,并表示想去会会这个家伙。
俞老四听闻此事之后,气得破口大骂并持续了四十分钟之久。我一路上除了听发动机的轰鸣声,剩下的就一直在听俞老四天南海北的叫骂声,并且这两个动静的分贝基本持平。后面的救命也烦得要命,直接趴在后排座椅下面,将头扎进了抹布里来图个清静。
在新闻的末尾,有人曾说在文庭镇的网吧里看到过那个网瘾青年的身影,而且视频里虽然给他的脸打了马赛克,但也多少透露过那个青年的形象特征,那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喜欢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羽绒服,蓝色的牛仔裤,戴着一顶白色的棉帽。
在乡镇上敢带白色帽子的,估计没几个,所以如果那个网瘾青年真的在文庭镇网吧的话,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在奔了接近一个小时后,我们赶到了文庭镇,通过手机地图上的信息能查出这个镇子上总共有五家网吧。我直接去了靠近镇中学的一家,俞老四瞪大眼睛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打了个响指,告诉他是根据视频信息里透露的信息推理出来的。我并没有直接停到那家网吧,而是停在了很远的一个小树林旁藏起来,随后又裹好自己的脸,和俞老四悄悄躲在距离网吧足有二百米远的一堆红砖后面,救命看我们下车,它也叽里咕噜的从车上翻滚下来,紧紧跟在我脚边。
俞老四第一次做这种侦查行动,显得异常兴奋,以他那么大的块头,像个小孩子一样在我耳边问这问那,我非常后悔带他出来体验生活,不仅是我,救命显得也对俞老四非常不满,嘴里叽里呱啦的也不知在嘟囔些什么。
我们在红砖后面一直蹲了接近一个小时才终于等到了目标,但俞老四早已因为禁受不住寒冷而跑去车里开暖风了,反倒是救命这小家伙一直陪着我,开始时候还能趴在脚边待着,后来大概感觉太冷了,便用前爪碰碰我,提示我应该给它一丝温暖,我就把他放在了怀里藏了起来,不超半分钟,这货就发出了像小猪一样的呼噜声。
我们的目标出现了,是两个人,那两个人伸手架着中间的一个,中间那位带着口罩,穿着蓝白羽绒服的,显然就是那名网银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