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二叔
我开始将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放到一起进行整理,看看能不能发掘出一些有用的信息。刚闭上眼进入沉思阶段,突然听到“咣咣”地砸门声,外边的人一边砸还一边骂:“阿飞你他妈的快开门,再晚一点,老子就给你家拆了!”
一听见叶寒这顿疯狗一般的动静,我就有种电钻入脑的感觉。刚琢磨起来的一点头绪就被他给打断了,我无比气恼的甩开门,一把将他拎进来顶在墙上,大声骂道:“你狗日的是不是傻逼中的战斗机,贱人中的VIP啊?怎么总关键时刻拆我台呢?”
叶寒甩开我的手,探头向里面扫视了一圈,嘟囔道:“叫唤啥呀?就跟里面藏了个妞儿似的,这不啥也没有么,好像我拆你家祖坟一样大呼小叫的。”
跟这牲口,还真是没啥有效办法,我叹了口气,问他:“来做什么?有屁撅起来痛快放,没屁麻利儿的滚蛋。”
叶寒两步走到我面前,眨巴眨巴眼睛道:“嘿卧槽,刚才你还死乞白赖求着我给你找高手呢,现在怎么又爱搭不理的,这是玩他妈三十六计之欲擒故纵呐?”
我说:“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我一没钱,二没命,什么高手不高手的,老子还不找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不就是给人家打一辈子工吗,还舒服了呢,不给钱不要紧,起码管口吃喝啊,我权当那霍老头儿养着我了。”
叶寒摸了摸我脑门:“也没发烧啊,怎么在这说起傻话了。行了,哥不跟你这小鸡肚肠一般计较,我已经给你找到高手了,他或许能帮你达成所愿,走,跟哥走。”
我说:“我不去。”
叶寒道:“你有病吧?为什么不去?”
我说:“滚滚滚,不去就是不去。”
叶寒道:“我操的嘞,合着现在成了我求你了?不行,我好不容易联系上我二叔,你起来跟哥走。”
我愣道:“你二叔?你还有二叔?”
叶寒道:“咋地,有个二叔犯法么?”
我说:“也没听你说过啊。”
叶寒摊手道:“你也没问过啊。”
我说:“那我能不能问下,你叔多大岁数了,他也是你们神墓派的?”
刚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这叶寒都说他是高手了,也喊叔了,那年龄肯定也不小了,而他也没有什么兄弟姐妹,独苗一个,估摸他二叔也得接近一百岁了。果然,叶寒一听我问这话,哈哈一笑:“阿飞,你是不是练龟息功练傻了?既然能帮你练功,那肯定也是神墓派的人。”
“爱谁谁,反正我不去。”我仰头躺在床上,其实能赢下霍先生,混个结拜兄弟的名号固然是吸引人,但那个小骗子的出现,让我再无其他心思,只琢磨着下一步该如何去做,才能找到那个小骗子。
“你真不去?不想跟霍先生拜把子了?”
“不去。”
“不行,你要是给霍先生当了一辈子免费小工,欠我的债要哪辈子才能还的清?今天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哥们儿的钱可不能白白打了水漂。”
“随你怎么说,我今天就躺在这儿了,有种你连床带我都抗走。”
这句话说完,气氛就有些不对头了,叶寒默默地注视着我,眼睛里有些我捉摸不透的东西,同时,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几乎是在刹那间,我刚要跳起神来逃跑,叶寒的两只手就已经迅速探了过来,他两只拇指紧紧曲起,以双手指关节在我的两肋间猛地一戳,剧痛之下,我瞬间丧失了战斗力,而且我再想反抗时,被他戳中的地方就会愈加疼痛,只能缓缓的移动身体,但每动一下,那两处都会传来剧痛,同时我的呼吸也开始有些不畅,出的气儿比进的气儿还多。
叶寒哈哈大笑,道:“活该,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他妈不识抬举。行,你不是想让我扛着你走吗,那哥们儿成全你。”
说着,这货用棉被三两下将我包裹起来,像扛麻袋一样,扛着我就往外跑,我在杯子里张嘴大骂,但只要运气发力,两肋处就会传来剧痛,只能小声咒骂,可是隔着棉被,声音也传不出去,只能自己骂着自己听,骂了几句,起不到任何作用,徒增痛苦,所幸不也骂了,等我能自由活动了再找机会收拾他。
叶寒也不说话,一路扛着我下了楼,在他给小摩托打着火之后我就傻眼了,也不知道路程远近,他要是把我横放在车座上,以他那骑车不要命的鬼畜风格,我此程可谓是凶多吉少啊,一个不注意可能要把命都要搭进去了,而且主动权还都在那牲口踩油门的那只脚上。当下我连忙忍着疼痛在被子里高声呼喊:“寒哥……叶公子……山东吴亿凡……我去,我他妈自己去行不行?”
外面传来叶寒不屑的声音:“操,在被窝里还敢侮辱我,你先前不是装逼吗?我非得让你体验下生死时速。”
伟大的前苏联著名作家高尔基曾经说过:人贱自有天收,装逼自有雷劈。你永远不知道报应会在什么时候等着你,而且是他妈来的又快又猛。
叶寒一脚油门出去,那股炸街的破锣烂铁的动静就在我的耳边嗡嗡作响,我在被窝中暗暗发了毒誓,等我回来了,一定先给他把这消音器给修好!
虽然是裹着被子,但早春的寒风还是顺着前后两个口往里面钻了进来……当时是,我一边心惊胆颤地听着来自其他车辆的咒骂和紧急刹车的声音,一边听着那宛如报废坦克般轰隆隆的动静,一边感受着像被人掀起头盖骨的烈烈寒风,还要听着他站起身来仰着脑袋高声大唱《爱情买卖》的劲爆旋律……这一幕,是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刻之一,也不知道上辈子要做多少孽,今生才能趴在叶寒的破摩托车上。
好在这时间持续的并不长,十几分钟过后,就在我感觉身上快要散了架的时候,小摩托终于停了下来,叶寒又将我扛起走了一会儿才扔到了一团物事上。在他给我打开被子之后,我浑身麻木了好几分钟才恢复正常,但身体依旧不敢有大动作,两肋之处还是很痛。我忍着浑身的酸痛缓缓坐起身来,发现我身处一个院子之中,周边到处是一片破铜烂铁,一摞摞捆扎起来的纸箱,还有许多乱七八糟的杂物——看这情形,应该是个废品收购站了。
“幸亏哥们儿还没教你如何解穴,不然还真不好收拾你。”叶寒望着我嘿嘿笑道。
“你等着,这一局我早晚扳回来,”我轻轻揉着身上的痛处,“你说……你刚才是点穴?武侠小说里的点穴?”
叶寒道:“差不多吧,其实还是叫打穴比较靠谱儿,但大家耳濡目染受武侠小说影视剧影响太大,总说是点穴。其实这真正的打穴功夫没有那么夸张,只是通过快速击打穴道来阻止气血运行而已,目的是让对方瞬间丧失战斗力,迅速控制对方,这不同的穴位,被击打后导致的症状都有不同,比如刚才我打的是你肝经的章门穴,那个地方,别说我用指关节打了,就算是轻轻按一下,都会有痛感,所以被我点穴后,你就老老实实当个尸体就行了。”
我一边活动肩膀,一边道:“行,这回吃亏我认了,还一个,我都怀疑你这牲口平时在泡妞时候是不是也会用到这手功夫,用这打穴的手段让人不敢乱动,然后再干那龌龊行径。”
叶寒正色道:“我可告诉你,你可以骂我,但不要侮辱我,哥们儿在别处或许会那么小小的猥琐一下,可是在泡妞儿这件事上,那可是真真的诚实守信有道德,有情有义讲礼貌。绝对是渣男中的正人君子,流氓中的情义郎君。”
也难为这牲口能把耍流氓的卑劣刑警说成这般高尚的行为,我也懒得当场怼他了。我缓缓站起身来,望着周围的院子,疑惑道:“你不是带我来找高人么?是收破烂的高人?”
“对,”叶寒干脆道,“我二叔人称江湖第一破烂王,一生从来不用新产品,就是喜欢用破烂,所以才干了这个行当。”
“那你二叔可比你爹有原则多了,好歹是通过正经生意来敛财。”
“你啥意思,嫌我爹心术不正呗?”
“没有没有,我是说叶叔思维活跃,逻辑抽象,洞察秋毫,是一个懂得变通的聪明人。”
“下次再说我爹坏话,就让你赔那吃进肚子里的野山参。”
“什么野山参,我吃的明明是胡萝卜丝。”
“放屁,我们家才不吃胡萝卜,都告诉你了,那是野山参。”
“那我不知道,反正我吃的是胡萝卜丝。”
“……行,我今天不跟你叽歪了,走,跟我进去。”说着,叶寒向院子中间北侧的那间房屋走去,我心想反正也来了,也不知身在何处,就把这龟息功的事折腾一下试试吧,万一成了,那也算人生一大乐事。
刚走进屋子,我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药味儿,那味道非常熟悉,是我从小就吃过的甘草片的味道。这房间内的场面也让我触目惊心……可以说,我从中学就住校,一直到大学,这期间我见过许多杂乱无章、七颠八倒的宿舍,也见过许多邋里邋遢的哥们儿,但像这间屋子一样让人感受不到人间烟火气的场景,我是头一次见。这屋子里满是乱七八糟的物件,有家具,有生活用品,有书籍,有玩具……你说它一片狼藉、七零八落吧,这些东西还都是分类放置的,每一片都是一个独特的区域……只不过由于物品种类太多,让人眼花缭乱,看不到一丁点儿的干净利落,而且所有东西都是旧货,看起来就尤其显得脏乱一些。
活了那么久,还真没见过只喜欢二手三手四五手物品的破烂的人呢,这也算一种自成一格的怪癖了。
一个看起来要比叶城大上十多岁的矮胖小老头儿正伏案趴在桌上,他穿着一件陈旧的灰色上衣和灰色长裤,留着当下最为深邃忧郁的地中海发型,让我第一眼就想起了《乡村爱情》里的谢广坤,这跟他哥哥叶城根本没得比嘛,叶寒那父子俩,都是人高马大、棱角分明的东方美男子形象,就基因而言,他这二叔就算不能貌似那潘安,也不能形似潘长江吧,可这么困难的事儿,他二叔偏偏就做到了。
他手上不知在写些什么,而他的这张古朴的书桌旁边,放着许许多多已经打开的旧书,像是他都看过似的。听到我们进屋,他也没说话,仍旧自顾自的写着什么,嘴中还一动一动的,再结合这满屋子的甘草片味道,不难猜出他正在嚼食甘草片。
叶寒还没开口,他二叔倒是先说话了:“二狗子,你怎么想起到你二叔这里了。”
叶寒嘿嘿一笑:“这不是两年没见,想我二叔了嘛。”
二叔说:“噢,空手来的?”
我一听这话,顿时乐了,单从这点来看,他二叔跟他爹绝对是亲兄弟。
叶寒讪笑道:“哪能空手来啊,这不是带了个人么。”
二叔依旧没抬头,他左手大拇指在各个手指间一阵乱转,道:“噢,带来个想借我东西的。”
叶寒称赞道:“二叔,您这神算子的本事果然还是准啊。”
二叔淡淡道:“别在这儿拍马屁,什么他妈的神算子,我现在更喜欢人家喊我破烂王。”
叶寒道:“二叔,也到没别的事儿,就是想借您之手,帮他快速练习一下那龟息功。”
本来我想着这等大神级人物,应该是很难出手,没想到他干脆利落道:“行,没问题。”
这一下大大出乎意料,但叶寒眼里也没有喜色,他走上前去嘿嘿笑道:“那二叔您开价吧,想用什么换?”
我日,合着这二叔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真是亲哥俩。
那二叔缓缓点点头,说:“我前几天在刘庄大集的一个卖茶叶的摊子上,看上了一个枣木老算盘,我很喜欢,可那老头儿用了大半辈子了,给多少钱都不卖,你帮我弄来,我帮他练功。”
“行,二叔。”叶寒答应道,同时向我使眼色,让我致谢。
我连忙张口道:“谢谢广坤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