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梦境
一个人可以有多风流，看看叶寒就知道了，一个人可以有多无耻，送叶寒一面镜子就知道了。渣男长啥样，让叶寒只要照照镜子就知道了。除了穷点之外，它能满足一个女人对渣男的所有幻想。
我带着结拜仪式所用的香炉贡菜等物事，一路跟他瞎闹乱骂着，我们赶到了幻尘书吧。进门之前，我拉住叶寒，指了指他的手机，又指了指里面，做了个拍视频的动作，示意让他待会儿偷拍录像录音，以防那糟老头子变卦。叶寒摆了个“OK”的手势让我尽管放心。
走进书吧里看去，霍先生依旧像往常一样，悠然自得地坐在那张茶桌后面冲泡功夫茶，神情之中没有丝毫慌张。这倒让我有些犯寻思：这坏老头儿难不成又想到什么应付我的办法了？怎地如此淡定？他堂堂的武林盟主可就马上要跟我这小辈拜把子了啊。
疾风大法师也静静地坐在一旁，手里也不知盘了个什么东西，手指不停地转悠着。等我走得近了，才看到大法师手里盘的是一对儿鸡蛋，那两颗鸡蛋在他手里上下翻飞，蛋壳与蛋壳之间摩擦发出“哧哧”的动静。
我惊叹道：“大法师，鸡蛋也能盘呐？”
大法师朗声道：“万物皆可盘嘛，我前几天还盘了两个鸡头呢，后来盘的包浆味道太大，就放弃了，你看，盘鸡蛋就好一些，盘的饿了还能顺便解决温饱啊。”
我竖起大拇指道：“牛逼。”
看到霍先生风轻云淡的坐在那儿，我心里就有些不爽，我凑过去笑道：“怎样，大哥，趁着大法师在这儿，咱们开始吧？”
霍先生不慌不忙的喝了口茶，道：“开始什么？”
我说：“当然是跟我拜把子了，不然还能是给你磕头拜年？”
霍先生又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说：“你是铁了心的真要跟我拜把子了吗？”
我不禁嗤笑道：“那不然我年前年后这些时间拼尽全力的是为了啥，为的是逗你玩？”
霍先生说：“其实你看，我这个赌，表面上是你来跟我拜把子，其实往深了思考，我这是为了激发你的潜能，让你能够完成自我突破，达到自身能力的巅峰，这么一论，你是不是立刻觉得我就像那天上的启明星，像那地上的导向标，像那海里的灯塔一般，是一位暗藏锋芒后指引年轻人正确方向的人生导师啊？”
我愣了下，晃晃脑袋道：“不听不听，你别念经，你也不用在这儿给自己洗白了，你是啥人，我比大法师都清楚。来吧，开始吧，很简单，象征性的磕俩头，以后我叫你大哥，你喊我二弟，从此相生相依。”
霍先生突然眯起眼睛，说：“你确定？”
我说：“我靠，还问我确不确定？大丈夫一言既出，打码难追！怎么……反悔了？你就说你输不输得起吧？”
这时一旁的疾风大法师突然道：“阿飞，你跟谁拜把子都行，可唯独不能跟师父拜。”
我说：“为啥，这还是你做的裁判，可不能食言啊，别忘了你的高尚品德在那吊着呢，咱可不能干这么没品的事儿。”
大法师看看霍先生，欲言又止，最后说：“你说的非常对，我崇高的道德观念确实在支撑着我做出正确的选择。但你就是不能跟师父拜把子，不然我替我师父跟你拜把子好了！怎么样？就我这江湖威名和街头知名度，你跟我结拜也不亏吧！”
我当时就不乐意了，瞪起眼睛大声道：“怎么着，你们无极门里的师徒二人，是想联合起来背信弃义么？告诉你们，我可不怕，早就防着你们呢，自从进门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在偷拍了！惹急了我，让你们也像吴己一样，当回网红。”
说着，我指了指叶寒，傲气道：“老叶，给他们看看你偷拍的视频清晰度怎么样？”
叶寒愣在那儿，疑惑道：“你他妈啥时候让我拍了？”
我也傻了，对他说：“进门之前我不是用肢体语言告诉你，用手机偷拍里面的情况么？”
叶寒怔怔道：“操，长着嘴干嘛使的，玩他妈什么肢体语言啊！我以为你是让我待会儿给你们合影留念呢！”
我骂道：“你个废物，就你这智商，都他妈多余用智能机。”
叶寒不服气地说：“哥们儿就算用老年机，也一样能泡妞儿！”
我没搭理他，走到霍先生面前说：“你意思是，你今天就输不起了，不跟我拜把子了，对吧？”
霍先生道：“我堂堂一代德高望重品质高尚的武林盟主，会输不起？会不信守承诺？”
我说：“那就行，来，跪下，磕头！”
说着，我把带来的香炉贡菜摆在桌上，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朗声道：“黄天再上，厚土在下，我阿飞，噢不……我杜仲和霍行云今天在此义结金兰，歃血为盟。不求同年同月生，只求同年同月死，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有违背，乱箭穿心，不得好死，死去活来，活了再死，死有余辜，死不瞑目，死于非命，死无葬身之地。来，拿鸡来，宰鸡！歃血为盟！”
说着，我从叶寒给我准备的口袋里掏出鸡来。一拿出来我就有点懵了，我指着手里的东西质问道：“你他妈见过哪个祖宗是用烧鸡来歃血为盟的？”
叶寒说：“凑合用呗，人家卖活鸡的现在还没开业呢。”
我撕下一只鸡腿对霍先生道：“没事儿，只要心诚意真，烧鸡也行！来，霍先生，你我共啃此鸡！此后便是一辈子的好兄弟了！”
霍先生一直没有行礼，也没有说那结拜话术，他勉强接过我的鸡腿，望着一脸诚恳的我，犹疑不决地望着香炉。
“来吧，走程序啊！”我说道。
“他真不能……”疾风大法师连忙拉住霍先生。
“看热闹就别怕事儿大！”我一把拉开大法师，让霍先生继续进行。
大法师着急道：“神呐，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真不能啊！”
我大声道：“愿赌服输！我说他能，他就能！谁他妈说他不能的？”
“我说的……”突然间，一道温柔沉静的声音从茶桌后面的隔间里传来……这三个字仿佛是一颗炮弹，瞬间炸开了我的胸膛。我如遭雷击，愣在当场。我手扶着茶桌，含糊不清道：“妈的，一定是幻觉，老叶，刚才是不是没人说话？”
叶寒翘着脑袋往隔间看了看，道：“幻你妈个头啊，是有个女人在里面说话，但是门关着，看不到，不过通过我听声辨色的功夫来看，一定是个绝色女人。诶？你怎么这么大反应？跟中了邪一样。”
我晃晃脑袋，死死地盯着隔间，问道：“你……是谁？为何说我不能跟他拜把子？”
许久，里面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幽幽传来一句话：“药哥……你确定……要跟自己的老丈人拜把子么？”
“药哥”这两个字，似乎是齐天大圣手里那根带有极强法力的金箍棒，重重地击在了我的心脏，三年来，多少次我魂牵梦萦，都在为永远听不到这个声音而悲痛绝望，又有多少次，我在梦里一遍又一遍地寻找着过去的她，只为听她再唤我一声“药哥。”
只有一个人会这么称呼我，刚认识的时候，她曾经因为我的名字是一味药材，便调皮地称呼我为药哥，那就是我死去的女友——秦楚。而这个独特的温柔又沉静的声音，这么多年来，也是只有她才拥有。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嗓音已经沙哑：“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为什么知道我这个称呼？”
短暂停顿过后，里面女人的声音也有些微微颤抖：“还有谁会这么称呼你呢……”
我缓缓站起身来，手里的鸡腿不知何时落地，我也浑然不觉。我慢慢走向里面的隔间，这不到五米的距离，我仿佛走过了五个世纪，我的心中像是扎进了一群疯癫无常的猴子，在我的心脏里来回乱跳，我甚至感觉自己下一秒随时会因为心律失常而死去，每走出一步，我的身上里都会涌出一层汗水。我的嗓子眼里像是被塞进了两块燃烧的木炭，干涩疼痛，却又奇痒无比。
我想我是疯了，只有疯子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可一旁人们的表情和反应却又在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如果这是一场梦，我希望自己不会醒来。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某个平行空间一定是错位乱入了。
人最惧怕的并不是失去希望，而是一种看到希望的绝望。我走到隔间门前的时候，厚重的喘息已经让我无法行走，我觉得需要配一台呼吸机才能维持生命了。这扇门里面，真的是另一个平行空间么？如果不是，那么这个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的声音是怎么出现的？
这时，我的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来，一把推开了门，耳边还响起了叶寒的声音：“大老爷们怎么跟个娘炮一样，磨磨唧唧的，来，哥帮你推开。”
打开门的一瞬间，世界仿佛凝滞于此，没有空气流动，亦没有时空行走，只有紧促的心跳声告诉我，我还活着，我正在面对着一个不应该在此处出现的画面：里面的女人有着烟云一般的清冷气质，一双如烟笼星月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我，透着淡淡光泽的秀挺鼻梁闪烁着这片时空里的光芒，薄薄的嘴唇微微张着，似有千言万语在向外涌动。她穿着一袭白色长衣，长发散落在肩侧，一条浅灰色的围巾随意地铺在胸前，高挑的身材更是衬托的这幅画面无可挑剔，恰如仙女落凡尘。
这等倾城之姿，只有一人拥有，她便是秦楚。一时间，我只觉天崩地坼，时空逆转，轮回颠倒……周边的一切都凝滞于这幅美妙的画卷之上。
我现在确定了，我是真的做了梦。
我嘴唇翕动，用我无数次在梦里喊过的那般，颤抖道：“小楚……带我走。
同时，我急切地向里面走去，因为每次梦到她，我都会因莫名的迟疑而无法触及到她，更无法同她一起离去。这次，她终于显得是那么真实，我要在第一时间拥抱她，死死地抱住她，跟她离开。
终于，以往出现的该死的梦境在此刻良心发现，没有让我醒来，我真的抱住了她。她也紧紧地抱着我，缩在我怀里发出轻轻啜泣着。……感受到了那有温度的柔软身体，她的发丝落在了我的脸上，这熟悉的感觉让我泪如雨下，过往回忆猛然浮现，万种思绪涌上心头，我死死抱着她，任凭眼泪滚落，我用脸在她的长发上摩挲着，发出沉重的呼吸，我轻声呢喃：“小楚，我想你，很想你，每一个白天和夜晚都在不停息的想你，自你离开，我就是行尸走肉了……请带我走……只要能在你身边，死也无妨。”
我发誓，这是一个我有史以来感觉最真实的梦境，都说在梦里闻不到味道，也无法有真正的触觉，可我此刻却真真切切地闻到了她的发香，感受到了她同样沉重的心跳，和自己眼泪的温度。
我就这样紧紧抱着，忘却了时间，忘却了轮回，也忘却了这世界。
也许是过了一秒，也许是过了一分钟，又或是过了千年……这次没人打扰我，我一直能感受到怀里有温度的人儿，她就那么静静地依偎在我怀中，两只手环抱着我，除了因哭泣而导致的轻微颤抖，再无任何动作。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啊？这美女谁呀，怎么跟阿飞抱的那么紧？”我听到了叶寒的声音。
“老叶我操你大爷，你他妈要给我吵醒了，我拿铁锤把你蛋给敲碎，赶紧滚出去。”我不明白这货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境里，连忙哭着骂走他。
“傻逼，你中邪了吧？我往哪滚啊。”
“滚出老子的梦里！”
“……”
“大哥，你好像没做梦啊，你是想女人想疯了吧，抱着美女不愿撒手了。”
听到这里，我又使劲抱了抱怀里的女人，确定还没醒之后，我连忙闭着眼继续喊：“你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别他妈的吵醒我。这是我最爱的女人，谁他妈的吵醒我，我他妈的干死谁！”
“小贼……睁开眼吧，你没有做梦……”这是霍先生的动静。
“老贼，你别嘚瑟，拜把子还没完事儿呢，你竟然还闯进我梦里，你等着，等我醒了再跟你继续。”我依旧闭着眼，生怕一睁眼，一切就会消失无踪。
“师父……让我去三轮车里打开DJ，来段社会摇来刺激刺激他！”
疾风大法师也进来了？这些人有没有点礼貌了，别人家的梦是随便进的吗，吓到秦楚怎么办？
这个时候，怀里的人突然说话了：“药哥……你压我头发了。”
这句话让我猛然睁开眼，望着眼前这个跟我一样哭成泪人儿的女孩，捧着她脸轻声道：“小楚……我想你啊……真的，太想你了，太想你了……难得你这次待的久，我要告诉你，离开你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炼狱，我真的快要撑不住了……我不找他妈的凶手了，也不当什么国家英雄了……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就好，你带我走，就现在……去天堂享福也好，下地狱受罪也罢，只要在你身边就好。”
梦里的秦楚抿着嘴唇，双肩剧烈颤抖着，她的两滴热泪滚落在我手指上，她颤声道：“药哥……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我又何尝不是这般想你啊……这次，我不走了……再也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