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傻了又没完全傻

那马儿像抽了风，跑得又快又颠。容宜本就骑术不精，此刻什么想法都没了，只知道张大嘴巴尖叫：“啊啊啊啊啊——皇兄救我——啊啊啊——”

“宜儿，快点趴下，不要直着坐，你这样很容易被颠出去，快点抱紧马腹！”容虞说着，骑上旁边另一匹高头大马，前去追赶妹妹。

容宜反应了好一会儿，脑子才转过弯来，连忙听从兄长的话，两只手抱住马腹，任凭身子上上下下地颠，她也绝不松手。

“呜呜呜，你别跑了，我把你还给程姐姐，我知道错了，呜呜呜，我知道你喜欢她，我不争了，把你还给她就是了，呜呜呜，你别跑了别跑了。”

熊孩子小公主哭得一抽一抽，眼泪鼻涕一大把，通通糊在马背上。

忽然，她感觉似乎身侧有一个人牢牢拽住了缰绳，用强硬的力量，硬生生迫使马儿停了下来。

容宜担心是幻觉，并不肯睁眼，生怕睁开眼看到的不是熟悉的马场，而是骇人的阴曹地府。

谢将军以为她是吓坏了，想起女儿第一次骑马时，也是这样的情态，一般无二，忍不住笑了，布满老茧的大手揉了揉小公主毛绒绒的发心。

“公主别怕，马儿已经停下来，不跑了。”

容宜听见熟悉的声音，悄悄睁开眼。

只见谢将军背光站着，肩膀宽阔，身姿挺拔，像一个忠诚无二守护者，令人无限安心。

容宜看着看着，不自觉出神。

容虞赶来的时候，就看见妹妹微垂着头，像是被吓坏了（？），耳尖泛红，像是被风吹多了（？），于是快步上前，脱下自己的外套，一把罩在容宜的头上，盖了个严严实实。

容宜：“……”

我好像突然瞎了。

容虞小心翼翼地把妹妹从马上横抱下来，朝谢将军颔首，道：“多谢将军救下宜儿，旁的话就不多说了，我先带她回宫，告辞。”

说完，容虞大步朝前走去。容宜悄悄撩开外套一角，偷偷往身后看。

谢将军还站在远处，正午的阳光像是给他的周身镶上了一圈金边，温暖又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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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宜差点坠马的事情，容虞不敢让太后知道。后者年纪大了，年事已高，身体又不好，万一吓出个什么好歹来，容宜没事，老人家倒先有事了。

因此，容虞没敢把妹妹送回朝阳殿，而是抱回自己宫中，同时差宫人去请太医。

皇后听到消息，很快赶来，一进门，看到女儿呆呆地坐在床榻上，像个提线木偶，痴了似的，没有半分往日的精气神，被她这副样子吓得不轻。

“宜儿啊，你可千万别吓母后，母后胆儿小，经不起吓的。怎么了这是，摔到哪儿了？痛不痛，宜儿，该不会是磕到头了吧？怎么不说话呀？”

容虞见母亲心急如焚，出声劝慰道：“别担心，母后，宜儿没有摔，也没有受伤，只是受了惊吓，又吹了冷风，所以一时半会儿的还没缓过来。儿臣已经差人去请太医了，想来很快就到。”

皇后听完这话，哪里还放心得下。

她听宫人说过，从前乡下老家有个远房亲戚，就是年纪小的时候被吓狠了，从此人就傻了，脑子也不聪明了，见人就笑，嘴歪眼斜流口水。

而容宜因为在马背上哭了半晌，直男哥哥光顾着把她抱回来，根本没去管她的仪容仪表，导致她脸上脏兮兮的，鬓发被汗打湿，一并糊在脸上。

皇后看着向来最爱的女儿变成这样，越看越觉得像那宫人口中的傻子，忍不住落下泪来。

“宜儿啊，你可不能傻，母后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要是傻了，母后可怎么办啊！”

容宜被吵得回神，伸出小短手抱了抱娘亲，宽慰道：“母后，宜儿没有傻，宜儿在想事情。”

皇后见女儿口齿伶俐，眼睛也恢复了往日的灵动，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一半：“不傻就好。宜儿在想什么事情？是不是在想该如何惩罚那马夫？放心，母后一定替你做这个主，不叫宜儿委屈。”

没想到，素来一点委屈也不肯受，睚眦必报的女儿，破天荒地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问：“母后，宜儿明年就要及笄，及笄之后，就该嫁人。宜儿的终身大事，想自己做主，母后可同意？”

皇后：“哈？”

她有点没跟上女儿的逻辑。

这确定是刚从太仆寺回来，而不是刚从月老庙回来？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说起这事儿。

皇后迟疑着点了点头：“宜儿想嫁自己心仪的男子，母后自然不会阻拦。宜儿是母后的宝贝，母后巴不得宜儿嫁个合心的如意郎君，举案齐眉。”

“好！”容宜一拍床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坚定的光，“我决定了，我要嫁谢将军！”

皇后：“？？？”

容虞：“？？？”

本朝有几个谢将军？

数来数去，好像，只有那一个谢将军啊……

皇后和儿子对视一眼，然后艰难地扭头，笑得比哭还难看：“宜儿莫要说笑话，本朝可只有一个谢将军，岁数都能给你当爹了，快别说笑了。”

小公主左右摇了摇头，严肃地道：“宜儿没有说笑话，宜儿是认真的。父皇说过，看人不能重皮囊，难道仅因为那人相貌一般，便不重用了吗？同样，宜儿选夫婿也不能重皮囊，虽然谢将军年纪大了些，可他今日救了我，那我就要嫁给他。”

皇后捏着帕子，哭得比刚刚还要伤心。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

还说没傻呢，这分明是傻到姥姥家了。

皇宫里有人欢喜有人愁，回到太仆寺这边，谢将军制服马儿后，亲自牵到了程怀瑾面前。

“程小姐若信得过老夫，这马是匹好马，方才是公主鞭挞过重，令它受了惊，才会如此。程小姐若中意它，可以把它牵回去，好生照料。只要不用暴力手段待它，方才的事，一定不会有第二次。”

程怀瑾心疼地看着马儿，有些犹豫：“可是，方才公主亲口说了，她要这马，我若是牵走了，她会不会生气，反害了马儿？”

谢将军摇了摇头，道：“程小姐若把这马牵回去，才是真的救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