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理由
燕卿早就晓得,江为苍是喜欢何意浓的,可是这与他今日来秦府有什么关系?
江为苍瞧着燕卿好像还不明白这话中的意思,只得低下头去,有些心绪的解释:“我父亲与我说,倘若我想迎娶意浓,并来这秦府走一趟,要上一张请柬回去。”
“所以你就来了,你明知我会刁难你。”燕卿有些不敢置信的问。
“是,我来了,因为我是真的想娶她。”江为苍抬起头来,那双眼睛里,是燕卿从未见过的坚定神色,“今日我不愿意隐瞒秦夫人,因为我对秦夫人有愧,如今请柬已经到手,我想做的自然能够完成,在此,多谢秦夫人成全。”
他说完这句话以后,便转身离去。
燕卿一人站在门边,望着他决绝的背影。
所以兜兜转转,她到底还是成全了江为苍与和意浓,不论是上一世付出生命代价,还是这一世她百般刁难。
原来江为苍也有这么坚定的时候,原来不论她怎么做,都无法摧毁江为苍对何意浓的喜欢。分明她与秦如斯二人已将何家身败名裂,何意浓也清白不在,可江为苍还是愿意娶她。
那她呢,那曾经的何天娇呢?从始至终都是一枚制衡的棋子吗?
“已经入秋,门口风大,你若要想些什么事,便回去想罢。”
正当燕卿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秦如斯的声音。
她有些僵硬的转过身去,看着秦如斯的脸,忽然泪眼朦胧的问道:“臧明,你与我之间有一点点情分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秦如斯毫不犹豫皱了皱眉头,直接问出这句话来,又看着外头江为苍消失的背影,多说了一句,“你莫要在旁人那里受了打击,就来我这寻安慰,是寻不到的。”
燕卿低下头去,答应着说道:“我晓得,我只是想问问你,倘若有一日我们之间真出了什么事,你会相信我,坚决地奔赴于我吗?”
秦如斯没有回答,这恰恰就是最好的答案。
燕卿自嘲的笑了两声,她也不晓得她为什么会忽然问秦如斯这句话,等到大计已成,他们便是再彻头彻尾的陌生人。讲什么情分不情分,终了都是要消散的。
“罢了,臧明,我非有意要问你这句话,并不是想为难你……我回房中去静静。”
燕卿想要解释,但发现自己怎样的解释都是徒劳无功,她不想让旁人误以为她还对江为苍留有情意,因为她只是不服。分明她也是一个人啊,一个活生生的人,可却始终都在被抛弃,被利用。
她缓缓走着,经过秦如斯身边的时候,都不敢去抬头看他的脸。可她的手腕,却忽然被秦如斯抓住。
“倘若真有那一日,我一定会来救你。”
燕卿就是晓得,这世上绝对会有神明。
方才在江为苍那儿受的气,此刻都烟消云散,燕卿抿着嘴,好像想要说出些什么来,却又始终没有开口。末了,也只憋出来两个字:“谢谢。”
谢谢你愿意娶我,也谢谢你愿意如此待我。
江为苍来访秦府一事,燕卿确有刁难,但也没放下心中的夙愿。她左思右想,都不愿意这般轻易作罢,好在宴会即将开始,今日看完江家到底想做什么,以后她再发落江家,也为时不晚。
左等右等,总算是到了宴会这一日。
燕卿如同上次去往何家一般,老早就坐在房中收拾自个儿了,桑枝在后边服侍着,直到瞧见秦如斯进来,才退出去。
燕卿不得已,只能自个儿拿起桌上的眉黛,有些苦笑不得的问道:“我发觉你总是爱在我上妆的时候进来,怎的,是很好奇吗?”
“的确有些好奇,想看看你是用了什么手法,在上妆之后判若两人。”
燕卿晓得秦如斯是在开玩笑,但也不影响她被气得龇牙咧嘴,只说:“分明就是你好奇,想试试上妆,来来来,你也别扭捏,坐在这儿我替你上。”
燕卿这句话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她站起身来,就要拽着秦如斯坐在铜镜前。秦如斯慌慌张张躲开了,等到一边站稳之后,才开口说出自个儿前来的原因:“江为苍到了,为了不让你等会儿失态,先与你说一声,他带上了何意浓。”
话音刚落,燕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手上用力,眉黛就这样被折成两段。
秦如斯料想到了这一幕,倒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只道:“要是你收拾好了,就出去吧。”
“等等!”燕卿想也没想,直接拒绝,“过会儿……再出去吧,眼下我不便见人。”
饶是站在她身后的秦如斯,也从铜镜当中看见了她发红的双眼。想起燕卿对江家的恨意,他更是不解。
要说燕卿恨何家,那着实该恨,毕竟有着杀母之仇,甚至还曾经虐待于她。可是江家……虽有牵涉,但也不深,又是燕卿自个儿退的婚,为何她恨江家,远远超于何家?
秦如斯没打算憋着,他习惯于一切都在掌控当中,此刻便直接出声问道:“你对江为苍,到底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听到这个问题,燕卿也只是自嘲地笑了笑,随后说:“人人都以为我对江为苍留有情意,熟不知,这世上最想让他死的人,就是我。”
“理由?”秦如斯蹙眉,他不大喜欢燕卿一提到江为苍,就这般失控的模样。
而燕卿也在犹豫,要如何跟秦如斯说。
难不成直接了当的告诉他,自个儿已经被江为苍辜负过一世了,这一世不想重来?就算秦如斯再见多识广,也免不了将她当成一个疯子吧?
于是燕卿措词过后,才开口说:“我做了一个梦。”
“梦。”
“是,在那个梦里,我被江家百般折磨,何意浓对我用尽手段,他们毁了我的喉咙、清白……甚至还有,这一生。”
“可你应当晓得,那仅仅是个梦,你不能因此对江家痛下杀手。”
燕卿点了点头,只道:“我自然知道不能因为一个梦而去恨一个人,要是没有发生第二天的事情的话,我想我这辈子,又是糊涂过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