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崔促归京
“找到了!”
半个时辰后,在满是灰尘的鱼鳞册中寻觅的县尉终于欣喜的高呼,一边咳嗽一边快步走出来,把鱼鳞册交到陈素手中,将薛仁贵所在的一页,指给陈素看。
“在龙门县修仁乡明德里!”
县尉见陈素没看懂,解释道。
大唐州县向下,还有乡里,五里置一乡,里有里正,乡有乡老,虽然不算官身,但承担着沟通基层与朝廷的职责,乃是大唐基层官员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任命基本依靠乡里百姓自发推举,担任里正的人,多半是退役的唐军,或者是年老归家的小官。
“多谢高县尉。”陈素拱手致谢,举目一看天色,已然到了正午。
腹中饥肠辘辘,再看一众弟兄,同样捂着肚子,四处寻觅用餐之所。
将此景收入眼中,高县尉不由得也感觉腹中饥饿。
高县尉道:“近来县廨公务繁忙,绛州拨下二百贯的食料钱,诸位校尉不妨在县廨中用餐。”
转运粮草军资之事,向来需要上下同心,从朝廷开始,每一州每一县,都需要全力以赴。
想要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多吃草。
所以,绛州拨下了二百贯的食料钱给绛州。
用来改善伙食绰绰有余,剩下的食料钱,便由龙门县上下分掉。
陈素闻言稍稍一愣,犹豫不已。
这……不太好吧。
陈素刚想拒绝,可是一看骑士们期盼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叨饶了。”
“校尉这是说哪里话,大军在前线厮杀,我等刀笔之吏舞文弄墨,只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不过是一顿饭,有什么叨扰不叨扰。”高县尉笑着道。
不管此语是真心直言还是刻意奉承,陈素一行人只觉心中欢喜,跟在高县尉身后,饥肠辘辘之下,几人健步如飞,即便是高县尉,速度也出奇的快。
龙门县廨不小,毕竟是联通大河两岸的要地,日理万机是夸张之言,但每日的事务综合起来,至少有数百件,忙碌起来,整个县廨之内,自县令以下至流外小吏,足有上百人。
“到了。”
走了不到半刻,高县尉在一处宽敞的建筑前停下了脚步。
“见过县尉。”主持食堂事务的小吏见到高县尉前来,忙不迭的上前迎接。
毕竟高县尉分管的就是钱粮,乃是小吏的顶头上司。
“净室还有几间?”高县尉也不客气,径直问道。
“回禀县尉,净室尚有三间,可容纳二十人宴饮,还有两间侧厅,两件小室。”
“打开一间净室,好生洒扫,余者一如旧例。”高县尉吩咐道。
随后,高县尉转过头询问陈素:“陈校尉可能饮酒?”
“军令在身,不便饮酒。”陈素摇了摇头。
他本就不是喜欢饮酒之人,对待军中饮酒更是深恶痛绝。
“诸位校尉请随下官来,菜肴稍后便至。”小吏躬身道。
高县尉稍一摆手,小吏识趣的退下,立刻带人打开净室,略加洒扫之后,点燃熏香。
与此同时,长安城西的便桥上,一队五十多人的骑兵,护送吴王府录事参军崔促,前往长安。
胯下骏马,每一匹都是一水的墨染,马尾编成辫子,锦绣的鞍鞯搭在马背之上。
骑士气宇轩昂,气势颇为不凡。
“参军,快回来了!”亲事府典军宇文邦看着巍峨的长安,忍不住双目湿润。
他是世代的长安人,自从北周定都关内起,举家便在长安生活,至今已近百年。
“是啊,在边庭不过一个多月,却像是过了好几年一样,令人唏嘘啊!”崔促看着熟悉的城郭,回想起昔日走马击球的岁月,不禁恍如隔世,仿佛乃是前世一般。
如今让他握住击打马球的月杖,恐怕只会当成兵器,一个劲往对手的脑袋上挥击。
“奉大王令,出塞有功者,自即日起,休沐十五日,十二月初五日,于吴王府毕集。”崔促从马鞍袋中取出李恪的手令,大声宣读。
“喏。”
将士思乡,似乎是经久不变的悲歌。
没有经历过血雨腥风的战场的人,永远无法理解战士渴望见到家中夫老妻儿的心情。
战事一起,是生是死,尚未可知。
倘若能够见到亲人,与亲人诀别,说上几句话,也就死而无憾了。
护送崔促来长安的卫士,尽是长安本地人氏,或者父母家眷在长安为官。
这是马周为李恪谋划的,李恪此时还在病榻之上。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伤寒虽然算不得大病,但是痊愈也并非一朝一夕之事。
因此,在亲王无暇视事之时,长史是否贤能,乃是重中之重。
天边乌云密布,隐隐由雷声传来。
崔促望了一眼天色,率领卫士迅速入城,直奔王府。
“崔兄!”留守王府的参军突然看到风尘仆仆的众人,不敢置信的轻声叫道。
“是我。”
崔促翻身下马,一个多月马上奔驰,没有正经吃过几顿东西,塞外风雪严寒,更是摧残。
原本胖胖的崔促,此刻已然瘦了二十斤,体现在动作上尤为明显。
翻身下马的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一毫的僵硬。
“崔兄怎么回来了,大王在灵州还好吗?”魏美关切的问道。
“奉大王令,调任诸司官吏,充任燕然道行军。”
崔促笑着道,一说到此处,他心中的雄才伟略越燃越旺。
那日,他曾亲眼目睹李恪当他之面,一刻不停的默写出十几个名字。
若不是有意于大位,何须对诸司能吏如此上心?
“今日先去门下省、秘书省、中书省,只盼不要休沐。”崔促笑道。
“多半不会。”魏美表情有些幸灾乐祸道,引得崔促兴趣,忙追问道:“为何?”
魏美解释道:“魏王将要就国,朝中乃在为魏王挑选就国之州,已经议了三日,还是毫无进展,只怕还要天子圣裁。”
李恪与李泰虽然没有直接冲突,但间接的矛盾着实不少。
若不是长安士人纷纷转投李恪门下,李泰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光景,凄凄惨惨。
“就国?”崔促惊愕的叫出声,心里像是掀起了巨浪,久久不能平复。
就国了?
为何如此突兀,短短月余,魏王竟然被天子所厌恶了吗?
果然是天威难测啊,就算是陛下亲子,也难逃天威啊!
“魏王为何要就国,致美可知晓?”崔促颇为好奇的问道。
虽然幸灾乐祸不道德,但真的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