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朕的起居郎呢?
清冷色月色笼罩着巍峨的宫阙,步辇载着文武重臣从长乐门入宫议事。
自从战事僵持,天子召见大臣合议的频率越来越高,以至于一日之内便有两三次,更是几乎每日都要在日暮之后,宣召宰执入宫,商讨国政。
天上下着细蒙蒙的小雨,落在步辇之上,临时撑起的伞盖,象征着天子的信重与恩赐。
“药师,今日可有军报从前线传来?”房玄龄轻声问道。
“没有军报,前线与往常一样,薛延陀顿兵塞下,官军也找不到战机偷袭。”李靖摇头道。
房玄龄又问:“河东转运的粮草,已经足够大军三个月所需,还需要再转运吗?”
军需粮草,并非越多越好。
毕竟从后方运抵前线,一路上的损耗,乃是天文数字。
如果无休止的向前线运输物资,恐怕掏空大唐的国库,也不够消耗。
李靖自然懂得房玄龄话中之意,点头同意房玄龄的看法,敲了敲肩舆道:“三个月足够大军使用,应当无需再为大军转运粮草。”
“不过军需和药品还差一些,尤其是医者,前线大为缺乏,并州大都督府已经把并把所有的医者尽数征发,还是不足敷用。”李靖补充道。
房玄龄点头称是:“此事并州已然奏报天子,确实需要催促一番。”
战争开打,最需要的物资除了兵器就是药品,缺医少药对士气的打击难以估量,前线争执严冬,每日因为冻伤而失去战斗力的将士,不计其数。
而后方转运的运力,则被粮草占据,没有余力运输药品。
至于医者更是稀缺,并州本就不是发达兴旺之地,医者素来稀少,大都督府即便按照户籍征发,也仅仅找到五百多名医者,缺口极大。
“善。”李靖点了点头,还不等他说话,步辇已经来到了立政殿外。
王德站在立政殿外,翘首以盼。
现如今,天子正在为两件事烦心,两件事都涉及自己的儿子。
以至于天子茶饭不思,从早到晚只吃了一碗饭。
第一件是吴王突发伤寒,无法视事,只能躺在中军,卧病修养。
第二件是魏王就国之事,有司商议三日,还是没有议论出所以然,四处推诿,没人愿意担负责任。
李世民心烦意乱的坐在御座上,见到群臣入内,饮下一盏清茶。
清茶苦涩的味道让李世民稍稍清醒,将玉盏放下,李世民目光如炬的看向舆图,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圣明天子。
战争僵持至今,接近一个月。
已然没有什么紧要之务需要议论,而李世民日日宣召大臣开会,无非是过一把典兵征战的瘾。
“陛下,晋阳一线军粮囤积已有三月,臣请罢诸州转运军粮之役。”
“可。”
“并州大都督府奏,前线缺少医者、药物,请求朝廷增派转运。”
李世民道:“朕已经命人搜罗药物,征发医者,尚需时日转运。”
李靖也站了出来,躬身奏报:“陛下,营州一线,兵力实在太多,营州贫瘠,供养不起,臣以为应当分散兵力至幽州、平州。”
“高句丽虎视眈眈,不可以撤兵。”李世民摇头不同意。
“陛下,辽泽三百里,人马难渡,高句丽纵然要偷袭我边境,也后继无力,只凭营州之兵,已然足矣。”见李世民还有些疑虑,李靖接着道:“契丹便在幽州左近,陛下可征发一支契丹藩落之骑,以备非常。”
给大唐做狗,可不止需要汪汪叫几声,还需要为大唐死心塌地的卖命。
李世民凝视舆图良久,还是点头同意:“营州太过突出,若是遭遇突袭,兵力太多也有不便之处。”
说话间,李世民四处寻觅,总感觉今晚的奏对哪里不对,仿佛有什么特别熟悉的东西,今晚没有出现。
令人难以言说的不适,就像喝粥的时候,没有咸菜榨菜一样,虽然还能入口,但总觉欠缺了什么。
李世民目光流转,看到大殿梁柱之旁空空荡荡的坐席,恍然大悟。
起居郎去哪里了?
每次重要的会议,都有起居郎从旁记录,将每一句话书录与书。
可是今日,起居郎竟然失去了踪迹,着实诡异。
起居郎又不是只有一名,虽然暂时还不满编,但已经有两人在任,即便一人休沐,另外一人也能暂时顶替。
可是如今,顶替的起居郎也不见踪影,何其诡异!
“起居郎何在?”李世民皱着眉问道。
啊?
众人闻言一愣,随即按照李世民目光所视方向,看向本该存在与那里的起居郎。
是啊,起居郎去哪里了?
房玄龄眉头微皱,将目光投向门下省的侍中魏征,身为门下省的长官,此事理当有魏征回答。
“或许是家中有事,临时告假了。”长孙无忌猜测道。
“或许有此可能,亦或是染病在家,不能当值了。”
人生在世,难免生病。
生病之人,自然不能来御前侍奉,否则疾病让天子感染……
“此言有理,或许冬日严寒难耐,殿内炉火又旺,起居郎仗着年轻气壮,被风一打,便感染了风寒。”于志宁猜测道。
一时之间,猜测起居郎去向的议题,竟然盖过了边庭流血成海水的大战,群臣各抒己见,就连尉迟敬德也说了几个想法。
“玄成来说。”李世民看着魏征,头疼不已道:“起居郎究竟去了何处,即便告假,也不能一起告假,纵然是生了疾病,岂有同一日共同生病。”
朕的起居郎去哪了?
“陛下,已然没了起居郎了。”魏征躬身答道。
没了?
何谓‘没了起居郎’?
起居郎乃是朝廷六品官员,其能说没就没?
“这是怎么回事?”李世民眉头一皱,下意识感觉这事似乎与自己某个远在灵州的儿子有关,此前每次李恪犯事,李世民都会感觉心里发堵。
“陛下,朝廷的起居郎已经转任他司,朝廷再无起居郎了。”魏征大声道,仿佛在表达对李恪的不满。
“转任他司?”李世民眉头一皱,显得很是不悦:“起居郎乃是近侍之从,若要转任,朕为何不知晓?”
魏征答道:“陛下此前乃有诏敕,有司见诏敕,不敢丝毫阻拦,因此陛下不知其祥。”
“诏敕?”李世民信了咯噔一下,该不会真和李恪这个孽子有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