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访宫闱(2)
傅丛云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动作轻柔又小心。
她神色平静,没有装出来的娇俏和亲昵,态度忽然间变得冷淡。如此亲密的距离,亲密的动作,却充斥着说不出的怪异。
好似逢场而作的戏。有人深陷,有人冷眼。
傅丛云答非所问:“世子今日刚回京,这般偷着进宫一趟想必也不容易,便只是为了问我这些吗?”
她轻轻一挣,魏元昭毫无防备地脱了手。
傅丛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进他眼中,开口道:“世子如今还不明白吗?曲阳王府两年前失势,不得已驻守边境。我阿爹也因病故去,复江侯府亦是大不如前。我入宫乃是自愿,不过是一介闺阁女子为自己寻个依靠。”
“而世子甫一回京便来质问我,又凭什么呢?”
魏元昭定定地瞧着傅丛云,唇角绷直,一言不发。
傅丛云瞧着他眼角微红,心里好像被利刃挖空了一块,肆意的风穿过胸膛,又冰冷又空荡。分明殿内一片烛光,跳动的火焰散发着暖意,可傅丛云却觉着没来由的寒冷在她周围游走,侵入她皮肉筋血,连指尖都僵硬得动弹不得。
那是从来快活恣意,神采飞扬的小世子啊。他是武将之后,出身长盛名门,是曲阳王府受尽宠爱,唯一的嫡子。傅丛云从没见过他这般苍白憔悴的模样,她故意做出的冷漠姿态几乎快要撑不下去。
她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魏元昭沉默良久,还是抬起手,一触到傅丛云的指尖便被她躲开。他固执地拉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轻轻地说:“对不起。”
殿内一片安静,短短三个字,傅丛云听得无比清晰。
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过得明明也很好。陛下迎她入宫之时便封为贵妃,叔父已经不是她的威胁,也不会再有人逼她委身做妾,阿娘也搬离了复江侯府,在盛京西郊一处安静的宅院住着,每月都会有太医去为阿娘诊脉调养。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可魏元昭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她忽然便觉得有无数的委屈溃堤而出。
傅丛云眼角滑落一滴泪,猝然转头看向他,咬着牙道:“你以为道歉我就会原谅你吗?”
可话音落下,她又有点茫然。魏元昭随曲阳王和定西军戍守两年,边地苦寒,比不得盛京繁华富贵,金贵的世子爷想必也不好过。魏元昭又没有什么神通广大的本事远隔千里护她周全,自己软弱无能才会受了这些苦,与他又何干?
本就无愧,谈何原谅。
魏元昭却瞧见了她的眼泪,站起身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她后背,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我一时心急,不该同你用那样的语气说话。是我不好,回来得迟了,我早该回来的。”
“但皇命不可违,”傅丛云不再挣扎,下巴抵在他肩上,“定西军如今仍在边地驻守,若不是陛下下旨,你也是回不了盛京的。”
“但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少年的声音温柔而又坚定,“阿瓷,别哭了。”
傅丛云埋首在他怀里,半晌没有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