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药石于疾
傅丛云着人送了萧戚走后,还是有些乏累,只是惦记着程太医的事儿,打起了精神,唤了玉骨来,问道:“程太医现下在何处?”
玉骨不比玉簪性子活泼伶俐,是个沉稳周全的人儿。二人陪着傅丛云长大,自是懂得她的心思。
闻言便上前替她提了提被子,又调整了一下软垫的位置,好叫她靠的更舒服些,才笑着回道:“奴婢想着娘娘兴许有话要问程太医,便自作主张将他留下了。程太医方才还在小厨房看着熬药,算着时辰也快熬好了。”
傅丛云颔首,懒懒道:“那就叫程太医过来见我,若熬好了药便也端来吧。”
玉骨应是,转身退了下去。不过一会儿,便领了程太医来,端着的托盘上放了一碗棕褐色散着苦味的药,还有一碟蜜饯。
程谨行停在了纱帘外,规规矩矩地行礼:“微臣见过贵妃娘娘。”
玉骨则掀了帘子进去,半跪在床榻边,端了碗就要用勺子喂傅丛云喝药,却被傅丛云拒绝了。
她接过碗,闻着苦味皱了皱眉头,咬咬牙仰头便一口喝了下去,直苦得舌头发麻,说不出话来。
玉骨连忙给她喂了几颗蜜饯,又倒了杯茶水来喂到她嘴边。
傅丛云含着蜜饯,好一会才缓过来,方才缓声道:“程太医不必多礼,今日辛苦你了,进来回话吧。”
程谨行闻言应是,在玉骨替他掀了帘子的时候还微微笑着向她点头道谢,而后站在离傅丛云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不闪不避地看着她。
傅丛云心道有趣,这年轻太医倒是有两幅面孔。
她颇为和缓地说:“程太医年纪轻轻却医术高明,刚才的药本宫喝了,与往常的似是有些不同,不知程太医是否换了药方?”
什么换了药方,实际上都是傅丛云信口胡诌的,不过是随便找些话题拉开话匣子,好借机试探程太医的态度。
她分明苦得五官都要皱在一起了,哪里分的出来药里有什么不同?
程谨行思衬着她话里的意思,竟没品出些什么,瞧她身边只有玉骨服侍,知晓她是傅丛云的心腹,索性所答非所问,把话说的明白一点:“微臣祖上皆在宫中服侍陛下和后宫妃嫔,到家父这一代与同僚生了嫌隙,受了曲阳王恩惠才得以保住一家老小。”
他顿了一顿,语气庄重了些:“承蒙曲阳王不嫌弃,收留我一家在府上,并许家父做了王府的医师。微臣自小便随家父潜心学习医术,只待有朝一日,报此恩情。”
自打阿爹去世,阿娘重病以后,傅丛云便鲜少听见别人同她这般诚挚真心地说话了,听他这番大胆表明身份的衷心之词,竟生出几分感动。
她有些想哭,但又忍不住抿了唇弯起嘴角笑了。
怪不得当时听他声音有几分熟悉,原来许是曾在王府里见过的。
曲江王虽如今不得陛下重用,仕途失意,不如从前风光,但到底还是那个最疼她,时刻想着她的舅舅。即便是自己同表哥退亲,十分对他不住,还是冒着风险送进宫里一位太医,护她周全。
这漫长坎坷,荆棘丛生的路,原不是她独自一人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