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略人者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客栈中人都没有听到动静，现在天气又冷，夜里也没什么人会出门起夜，都是在自己房间里的马桶里解决。
但是如果待到天一亮，那两人的尸体还是会被发现，陈浮生思考了一会儿，毫不犹豫地就命武火再去那商人的屋中查探一番，又叫郭二将屋内屋外的血迹擦干净，以免被夜里路过的人发现。
蓉娘就负责照看那个女子。
过了一会儿武火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袱，说是在那商人屋中搜到的，陈浮生打开包袱一看，里面有厚厚的一沓银票，还有一个小本儿
他拿起那个本子就立即被吸引住了，那本子虽然看起来不起眼，所用的纸却是最名贵的澄心纸，澄心纸“滑如春冰密如茧”，就是说这种纸表面光滑、纹理细密。是十分难得的一种纸，一般是宫廷御用的，民间极少流传。
打开那本子，但他却发现里面写的东西却很奇怪，第一页就是“武德元年于乾州购得站得起的一炷香三十，下面又写着乘船于定州脱货。”后面也是这样一些奇奇怪怪的话语，完全没有逻辑，陈浮生也一时看不明白。
定州陈浮生是知道的，那是个大梁北边地处内陆的一个很大的州府，盛产骆驼和美酒。但是那里常年干旱少雨，连像样的河流都没几条，还如何乘船去？
定州也压根就没船！
但这个东西和银票放在一起，纸张又名贵，肯定对那商人而言很重要，上面也不会随随便便的写一些没用的东西。
这时武火见陈浮生眉头紧皱，看着那小本子没有啃声，就轻声在陈浮生耳边道：
“我走江湖的时候听师傅说过，这一炷香指的是男孩，这应该是江湖上的黑话！”
“那这商人和老头都是人贩子？”
“不见得，我看了屋内的情形，那商人应该是老头杀的，而那个老头应该是被这女子杀的。”说着武火又指了指床上的女子。
那女子身上的血渍已经被蓉娘擦洗干净，正安静的躺在床上，身上盖了两层的棉被，捂得严严实实，据说失血过多的人会很怕冷。
她的面纱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此时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五官很是匀称，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只是眉头微颦，可能虽然她还昏睡着，但还是能感觉到伤口的疼痛吧。
看样子这女子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来，既然那商人是贩卖人口的，陈浮生就索性直接让武火和郭二换上军服，直接叫醒掌柜的，让他帮忙指认那商人的手下伙计。
掌柜的听说商人是贩卖人口的也是大吃一惊，那人看起来文质彬彬，却是歹人，就满口答应要积极配合，为民除害。
在大梁贩卖人口是重罪。根据大梁的律法：
“诸略人、略卖人为奴婢者，判绞；为部曲者，流放三千里；为妻妾子孙者，徒三年。”
也就是说贩卖正常人口做奴婢的是死罪，何况这商人贩卖了几十年，根据账本上的记载，就有几千人，实在是罪大恶极，不仅是死罪，可能全族都要受到牵连。
那掌柜也是很聪明，没有打草惊蛇，而是先直接偷偷从外面将那些人的房门锁上，然后就让武火和郭二挨个房间去捉，俨然是关门打狗，有的人想反抗直接被他们两个三拳两脚的放倒，客栈伙计们在后面一拥而上再给捆上。
这样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扫荡，当真是很省事。
不一会儿功夫就把商人的手下统统给拿下了。掌柜的也高高兴兴的去通知衙门的人去了。
这集市中有一个日常维护秩序的小衙门，是由一个班头带着四五个本地的兼职衙役组成的，那些衙役平时干自己的活，有事的时候才会被召集起来，等到那班头集齐人马赶过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大亮了。
陈浮生一看，那班头的衣衫倒是稍微齐整一点，只是颇为陈旧，他那手下的众人就是五花八门，不成体统了，连个整套的制服都没有。
有一个人甚至只戴了个衙役的红帽子，身上却是一身洗的发白的破棉袄，模样实在滑稽，若不是手里拿着个水火棍，根本看不出来是办差的，简直像是个刚抢了县衙的难民。
当然这也怪不得他们，这地方多年也不出一起案子，就算有也只是一些小偷小摸的失窃案，或者有人打架斗殴的小案子。他们实在是天天闲着没事，衣服破旧了也没人去更换。
陈浮生直接亮明了身份，那班头听说他是禁军军指挥使，也是毕恭毕敬，点头哈腰的听陈浮生吩咐，根本就不敢多问。
毕竟身份差距太大，别说他只是个临时班头，就是县令来了也不敢对禁军将领无礼，而且陈浮生现在也相当于一个六品官，比县令大一些。
这案子的事儿班头也做不了主，陈浮生也懒得和他废话，直接叫他带着商人和老头的尸体，押着那些商人的手下去百里外的县城投案。
这一伙衙役也乐的听命，美滋滋的就去了，临近过年，他们带着这一群贼人走这一趟就算得不到大功劳，赏钱肯定少不了。
至于这事主要的功劳归谁，陈浮生也不想管了，反正到时候等当地的官员审这个案子的时候自己已经走了，他们也不敢去京城找自己，而且也一定不会去找。
这种破案的工作对禁军将军而言，属于不在职权范围内的事，他要这功劳毫无用处，本地的官员肯定也知道。
但对本地的官员而言，这简直是白捡的政绩，干嘛分给别人，而且有了那账本，还有商人的一众手下。
可谓人证、物证俱在，案子很好判，至于那女子和银票陈浮生就留下了，这些衙役不知道，到时就算县官知道了，也不敢去找陈浮生麻烦。
反而会想办法把案情弄周全，陈浮生估计结案时，他们压根就不会提自己这些人和那女子，会直接就说抓住了贩卖人口的团伙，匪首拒捕被当场格杀，就可以很顺利的结案了，这样的结果才是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