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夜香
陈浮生等人很快就找到了个客栈安顿下来，在大梁城只要有钱，那么就办事很容易，而且若是论服务态度，恐怕全天下的商家都比不过大梁城，刚到客栈门口，就有伙计热情的招呼上来，帮忙牵马，搬行李，作为客人完全不用动手，直接被引到自己想要的房间里。
大梁城作为普天之下最大的城池，商业极其繁荣。无论白天黑夜，大梁城都是灯火通明。
前朝时大梁城还有夜禁，每晚到了时辰就有巡夜的士兵敲“闭门鼓”，鼓声过后还有在街上闲逛者，一律按律法仗打二十，那水火棍又大又粗，二十下基本就是屁股开花。
但是到了大梁太祖之时，就废除了这条规定，巡夜的士兵依然还有，但只要不作奸犯科，逛到多晚也不会有人过问，甚至遇到迷路的醉汉，那些巡夜的人还会救助。
民间有一种说法，说是太祖年轻时就是个喜欢流连花丛的浪子，一日因嫖妓喝多了就误了时辰，于是就被前朝的巡夜兵给逮住了，那时也是冬天，那些巡夜兵嫌他的棉裤过于厚实，打起来不痛。
就把他的裤子扒了，当街打了二十大板，太祖即受伤，又受辱。回去之后大病了一场，后来好了就投了军。
几十年后天下大乱，太祖举兵造反得了天下。
做了皇帝之后，太祖就下令废除了夜禁制度，因此大梁商业的繁荣到了史无前例的程度。
大多数商铺都是一直开到三更关门，到了五更就又开张，夜市遍地，许多饭庄都是十二个时辰都在营业，甚至可以点餐，会有专门的伙计送上门去，当然除了饭钱，伙计还需要额外给一些打赏。
大梁城的酒楼客栈也是鳞次栉比，大梁城内不许私自酿酒，但凡是开在明面上的酒楼，都是在府衙登记许可的，有“酒引”——官方发行的一种许可证，才能酿酒，因此大梁城的酒楼基本都有官府的背景，生意也是特别兴隆。
经过统计，光大梁城大大小小的酒楼就有近万家，可见大梁城的繁华程度当真是举世无双。
但是繁华遮挡不住百姓的贫苦，最明亮的灯台，灯下总有黑暗。
陈浮生在客栈安顿下来之后，郭二就回来说那个小偷的事办好了。
原来郭二带着那个小偷去还裤子，正好遇到了那家失主也在疯狂的找失物，那失主听说是那个十几岁的小子偷了裤子，也不管他是主动来归还的。
气急败坏地当场就要揍那小子，郭二赶忙拦住失主，但那失主一边扯住那小子不松手，一边又吵着要去报官，郭二见那失主闹个不停，索性就赔了那失主二两银子，不料那失主还不满足，见郭二有钱还想多要。
郭二登时发火自报家门，说自己是禁军，又要揍他，那失主才被吓住，不敢再闹。
说到这里郭二忍不住道：“都说穷山恶水多刁民，这堂堂天子脚下刁民也不少，俺老郭一见那样的人就想往死里揍！”
说的气鼓鼓的，一双拳头也握了起来，陈浮生觉得郭二还是有分寸，不然以郭二的体格，三拳两脚打死个平头老百姓轻轻松松，他没动手，说明知道利害。
陈浮生坐在椅子上拿起茶壶给郭二倒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上，问道：“那小贼也是刁民？”
郭二也不客气，拿起茶杯，咕噜咕噜几口就灌了下去，长出了一口气道：“那倒没有，我觉那小家伙一家人倒还像是有良心的。”
原来郭二带着那个小子还了衣服后，又领着他买了几件衣服，跟着他回了家。
到了地方之后，和他家人聊了几句，才知道那小子名字叫小财子，小财子今年十一岁，爹妈都在城里替人收“夜香”为生。
所谓“夜香”其实就是人的粪便，在大梁城内厕所有限，人们基本上就是用木桶装着粪便，但粪便不能到处乱倒，每一天都会有人推着大车来收，每一家每一户都是将粪便倒在大车里。让收“夜香”的人推走。
收“夜香”的人会把粪便推出城外卖给农户做肥料，每桶挣个几文钱，就这样肮脏又辛苦的活，也有很多人抢着干。
小财子的父母都不在家，忙着收“夜香”去了，只有他姐姐在家，姐姐今年十五岁，已经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但是郭二一进院子，那女子就躲到屋里去了，只是隔着门和郭二说话，也没让郭二进去。
原来那女子裤子的布早就烂了，已经挡不住光了，还好郭二听小财子说过，还特意买了衣裳，他急忙把衣服从门缝里递了进去。
那女子也没推辞，换好了衣服才把郭二请进了屋，那屋里也全是破烂，没几件完整的东西，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挤挤攘攘的摆了三间破床。
那床都是稻草铺成的，上面也是只有一间有床单，其他两间仅仅有一些发黑地棉絮铺在上边......
这家实在不成样子，郭二也没有多停留，留下五两银子就走了。
见郭二说完，陈浮生就道：“没想到这以富庶闻名天下的大梁城，有的人居然比并州的百姓还要穷。”
“是啊，你是没看到，那家简直就是个破棚子，四处漏风，还有那床我估计俺老郭一巴掌就拍塌了”郭二道。
“不过我还听小财子说，还有人比他们更穷，直接住在下水道里......”郭二的语气带着惊讶和惋惜。
陈浮生听了也有些压抑，就道：“你给银子，那小财子怎么说？”
郭二刚忙道：“那小子当场就跪在地上痛哭，还对天发誓以后饿死也不偷东西了”
“还有他姐姐还说要给大人立个长生碑，天天给大人祈福”说道这儿，郭二轻轻一笑。
“不是让你送银子吗，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郭二嘿嘿一笑道：“这都是大哥发话，俺才去的，当然要报大人的名字了！”听到这儿，陈浮生心想，郭二果真是很会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