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道理
陈浮生本来也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因为刘景略和洪斌都表示他不会有什么事,他们二人在禁军中都是老资格了,消息灵通,也不会哄骗陈浮生。
但是没想到的上面居然是派候蒙下来调查,虽然侯蒙现在态度很好,但是之前的事让陈浮生心有余悸,谁知道这家伙等一会儿会不会变脸呢?
陈浮生心里有一点虚,他轻轻酌了一口茶,好言问道:“不知候大人想了解一些什么,具体的情况我已经写下来,早就交给刘将军呈给枢密院了。”
侯蒙轻轻一笑:“本官知道,今天就是来和陈军使随便聊聊。”
两人素不相识,平白无故的来找自己聊天?陈浮生有点不相信,心里暗自警惕,正欲开口,侯蒙却又道:
“听说陈军使在梁元街建了望楼,效果很好,不知可否讲一讲!”
见他主动岔开了话题,陈浮生轻笑道:“这只是我闲暇之时仿照军中所用的望楼改建的,上层设望台,下层可以住人,一个望楼可容二十人,还有一个储物间,存放灭火的用具。”
说完陈浮生又微微一笑道:“虽然灭火不是我们禁军的职责,但是日常在街面上巡逻,如果遇到小的火情,有这些工具备着,也能及时处理。”
侯蒙听罢就道:“陈军使深谋远虑,恪尽职守,侯某佩服。”
一听在夸自己,陈浮生摆摆手道:“不敢不敢,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而已。”
但心里想着夸归夸,只要你不查我就行。
“陈军使能治军,还会管民,实在是文武双全。”侯蒙又给他戴高帽子,陈浮生听得反而有些不适应。
于是就道:“不如我带候大人去望楼看看如何?”
侯蒙也是挺欢喜,欣然同意。
陈浮生也不带亲兵,只身领着侯蒙就去望楼,武火原本想要跟着,但是陈浮生拒绝了,他料想侯蒙一个文官也不能对他做什么,而且街面上有不少巡逻的弟兄,安全很有保障。
二人一边走一边闲聊,虽然一个是文官,一个是武将,原本应该是秀才遇见兵的情况,但是好在陈浮生也是读过不少书,两个人的交流没什么问题,甚至还相谈甚欢。
望楼离得不远,就在街角的一个空地上搭建的,那里离河较近,湿气很重,所以没有人在那里建房,陈浮生就征用了那里,下层铺上石头地基,然后再到上面盖上望楼,所用的木材也不经雕饰,直接用粗大的铁钉钉牢,不求美观,只求结实耐用。
望楼的楼基就有十尺,总高四十尺,也就是八九个人那么高,仅木材就要耗费几十两银子,好在陈浮生有钱,外加不需要人工费,军营里有两千多弟兄,毫不费力就盖好了。
陈浮生引着侯蒙爬上望楼,此时天色已暗,放眼望去,已是万家灯火,邻近春节,各处的商家都已是张灯结彩,虽然已经是夜晚,但还是在不断地招揽顾客,热闹非凡。
二人站在望楼顶上,欣赏着大梁城的景色,一时无话,夜晚颇凉,但是看着人群熙熙攘攘,欢笑着在街头往来,陈浮生感觉很是欣慰。侯蒙似乎也有所感。
只见他的山羊胡在微风中轻轻拂动,眯着双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顾盯着远方,也不看陈浮生就道:“陈军使不必担心了,我回去就会说你秉公执法,邢明那一干人等都是罪有应得。”他语气平静,好像是在对陈浮生说,也好像是在对自己说。
陈浮生扭头看了他一眼,就忙道;“那多谢候大人了,但是陈某敢斩杀邢明等人,也就不怕调查,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觉得稳妥起见,还是请大人明天去军营详查一番吧。”
陈浮生说的大义凛然,语气恳切,他一边说还一边观察侯蒙的脸色,却发现侯蒙压根就没扭头,一副马脸上也看不出表情。
这时侯蒙又道:“如今只有你我二人,我就直说了吧,我来时就觉得那些被你斩杀的人有罪,但肯定罪不至死,你说对吗?”
“那就请大人详查之后禀报陛下,让他治我的罪!”听到侯蒙这么说,陈浮生自然是不能承认,但他也不想讨好侯蒙,索性顶了回去。
“呵呵”侯蒙轻笑了两声:“我查过你的履历,半年间就从普通士卒做到军使,当真是不容易。”
陈浮生听不出这人是在夸奖他,还是损他,心想禁军的履历都存在枢密院里面,你查起来肯定容易,我反正也不怕你查。
说道:“我只是运气好赶上了两次大战罢了。”说完他又觉得不合适,就有补充道:“还有皇恩浩荡!”
侯蒙轻轻地点头,不可置否。
二人有些冷场,过了一会侯蒙才放下茶杯:“你还是很有本事的,禁军中能比上你的很少!”
陈浮生道:“这我可不敢当,禁军中人才济济,我只是个新人而已,如果别人听了这话,恐怕就要说我目中无人,狼子野心了。”
“你会让别人知道吗”侯蒙反问。
“不会。”陈浮生立即答道。
陈浮生觉得这个侯蒙性子很怪,但和自己说话很直接,不像是在说一些客套话,这样的人不好相处,因为别人摸不准他的脾气,但是也不一定是坏人。
侯蒙眺望远方,怔了片刻,回头道:“说实话,这也是我第一次渎职,知道你违反军规,而不愿查处。”
他声音里竟然带着些许伤感,陈浮生思索了一会儿,就道:“这是为何?”
侯蒙扭头看着陈浮生,眼睛微红:“我为官十几年兢兢业业,不敢有一点逾矩,然而还只是天天传个军令,东奔西走,还不为同僚所容.....”
“唉”他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陈浮生没有出声,静静地听着,这时侯蒙又道:“因为今天从你身上我学了个道理,我觉得可以受益终身。”
这话像是回答陈浮生刚刚的问题,陈浮生就问道:“不知是何道理,能让大人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