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天命

喝了甜米酒，羊廓觉得心里那股有东西要涌上来的感觉渐渐地没有了。没过多久船只的起伏突然激烈了起来，羊廓赶紧抓紧椅子，把背靠在椅背上，以免被晃倒在地上。

那水师将领果然没有骗羊廓，船已经进入了急流中，外面传来几声巨大的“哗啦，哗啦”地声音，这应该是水浪在粗暴的击打船体。

目前这种情况羊廓的手下已经开始惊慌失措隔着厚厚的墙壁，还有风浪的击打声的影响，可是羊廓依然可以听见有些人的鬼哭狼嚎声，甚至还有人绝望地嚎道：“船要翻了，谁来救救我！”但是立刻就有水师将领大声训斥起来。

虽然士兵们大乱，可羊廓这时候却没法起身去节制部下，因为他现在完全无法离开椅子，随着船体的晃动，他已经觉得天旋地转，勉强控制自己不摔倒已经算是不错了，更别说起来走动了。

而今能在船上走动的只有那些水师的额将士们，他们航行的经验丰富，在晃动船体上，他们依然很是灵活，似乎他们已经可以预知船只晃动的幅度和方向，每走一步都可以完美地找到着力点，他们双臂也很有力气，双手交错地抓着船壁，任凭风吹浪打，也纹丝不动。

但是羊廓的手下就不行了，他们都是步骑兵，别说在大江中航行，有的人长这么大连小木舟都没坐过，而今已经是慌了心神，好在此时在船上无处可逃，不然他们早就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不过好在急流和风浪只是一时的，船只颠簸了一会儿之后就穿过了急流区，进入到了水流平缓的地方。

又过了一会儿，风好像也变小了，没有了风浪拍打船壁的声音，四周似乎又安静了下来。

“快要靠岸了！”楼上传来了一声大喊。

羊廓立刻高声道：“来人！”

这时门外的士兵立刻打开了舱门，然后一边用手扶着船壁，一边晃晃悠悠地走进来，抱拳行礼道：“卑职在！”

羊廓就问道：“外面怎么回事？”

那士兵立刻就答道：“刚刚水师的人在喊已经到了南通江边了，过一会儿就可以靠岸了。探子看见高通达就在岸边接应，那些齐军也站的整整齐齐的，没穿铠甲，不像是要开打的样子。”

羊廓点了点头，说道：“本帅早就料到了，还要多久靠岸？”

士卒立即道：“回禀大帅，水师的人说还要一刻钟左右就能到浅水区，然后咱们把绳子扔到岸上，水寨的人把船拉过去就可以了。”

羊廓听了心思也更加放心了，他拿起葫芦猛喝了一口甜米酒，然后长舒了一口气，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刚刚被船只颠簸弄的不适感也消失不见了。

然后他就豪气地说道：“你传下话去，把好酒好肉都拿出来，晚上大家在水寨大宴全军，大家吃好喝好之后好好休息，我们明日出兵康城！”

这时外面士兵们的叫喊声渐渐大了起来，应该是大家看到了岸边，就知道这次遭的罪要结束了，所以在欢呼。

羊廓就道：“走，我们去甲板上看看，本帅要第一个下船！”

很快他就走到了甲板之上，扶着栏杆眺望陆地上的光景。此处离水寨已经很近了，可是楼船吃水很深，很难靠岸太近，不然就会搁浅。

羊廓往南方望去，他来过这里，但是此地已经是大变样了，原本记忆中的光秃秃的江滩，远处的树林和荒草从都已经没有了。

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营寨和一条长长的土墙，土墙延绵到视野的尽头，似乎无穷无尽。而土墙的前面是一条深深地壕沟，不过壕沟上铺了一些木板，有的土墙中也开了一些门，看样子是供守备的士兵来通行的。

由于树林和荒草被铲除，一些村镇的房屋依稀可以看见，码头上的人是极多的，许多大船就在木筑码头边停靠，大量的将士从船上列队准备下船，甚至许多人还牵着马，齐军的船只足够大，最大的可以一次运兵三千，如果用来运马，那也可以一次运两百匹。

投诚过来的齐军正在岸上热情的迎接着羊廓的兵马，随着船只靠近，岸上竟响起了乐曲声，和人们大声的呼喊声，气氛变得热闹起来。

羊廓离岸上的人群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听不清岸上到底在喊些什么，但是近处的叫喊声他是听得见的。

只见一员武将正在站在一艘楼船的船顶，手里拿着两面颜色不同的旗子，正在一边有节奏的晃动，一边高喊道：“一切正常，有序登岸... ...”

很快其他船上也有旗子开始晃动，羊廓不是很懂水师的传令方式，但是看所有的船旗子晃动的方式是一样的，所以猜测应该是表示收到命令了。

齐军的水师能成为天下最强大的水师，不仅仅是因为齐国水域面积广阔，更因为齐军水师训练有素，有自己的传承。

羊廓觉得自己是外行，所以他不准备参与指挥水师的行动。只要他们不反叛，羊廓觉得自己不应该过多的干预他们的指挥，外行指挥内行，只会造成很多笑话，不仅对自己没有好处，反而会影响自己的威信。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羊廓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武将，他也很懂人心，很会用人。

片刻后，战船上居然也响起了号角声，齐军水师有自己的旗乐队，军乐也是水师传令的方式之一，主要用于大雾和夜晚之时的作战指挥，当然也不仅限于这些特殊条件，白天也是可以用的。

号角声之后，船头上的数面旗帜反复摇动起来。很快远处的一些战船也吹响同样的号声，中军的简单军令、便如此在整个江面上传达开去。

羊廓转身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将士，现在将士们都站在甲板之上，很多人露出了兴奋的表情。也有一些人很不适应坐船，趴在栏杆上不断地呕吐着，脸色已经变得苍白，连衣服上都满是呕吐物。

羊廓忍不住心道：“也许天命真的在自己身上，如果不是上天眷顾自己，仅凭自己的实力是万万不可能渡过这水域广阔，波涛汹涌的南通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