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若不是你无用
“陈匪,你要这江山,朕给你便是。只是朝阳,她只是个姑娘家,你看在往日那孩子对你死心踏地的情份上,你放她一条生路吧?”
陈匪忽地起身,脸上一片阴霾,他紧盯着皇帝道:“你以为你这皇位我会希罕?呵呵,你这早已经千疮百孔的江山我要有何用?若不是你无用,我与朝阳怎会如此?”
若不是他占在这江山又无力守着它,让他父亲有机可乘,他与朝阳又何须走至这一步?
虽然不明白陈匪的话是何意,但老皇帝还是撇开了他莫名其妙的话,问他:“不要这江山你要什么?”
老皇帝的这个问题陈匪没有回答,见人已经醒来暂时还死不了,他便也不再逗留,“你好生歇着吧,别回头咽了气,你那宝贝女儿又要往我头上记上一笔。”说完甩了甩衣袖便离开了大明宫。
陈匪在大明宫盯了一夜,回到朝阳宫时不禁深感疲惫,他又何偿不在恨着,好在他觉得这日子应该快到头了。
陈匪回去的时候朝阳还未离开,见他一回来她不禁上前站在陈匪的面前,无声地盯着他,仿佛在无声地问他,大明宫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陈匪知道她想问什么,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他才气闷,她可以为了陈馑对他严词厉色,可以为了她父王用死来威胁他,而她对他却只有一心一意的恨,这让他怎能不怒?
他未看她一眼,疲惫地闭着眼睛在椅子上坐了一会,那边青儿已经打了盆热水过来。
青儿拧了把毛巾,却递到阿夕手中,小声道:“将军在大明宫呆了一夜都没合过眼,这马上就要早朝了,姑娘帮将军擦擦脸吧。”
阿夕拿着毛巾挣扎了好一会,最后还是上前轻轻地为陈匪擦起脸来。
见她如此,青儿不禁松了口气。
温热的毛巾在陈匪脸上轻揉地擦试,一夜未合过眼的陈匪不禁舒服地吐了口气。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就那么看着阿夕,眼神里面没有要她命的肆虐,也没有想要折磨他的阴狠,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她,仿佛怎么也看不够般。
这样的陈匪倒让阿夕觉得陌生,毕竟加诸在她身上的那些痛意真真切切。
陈匪不说话,她也不敢贸然开口,她知道青儿的意思,不过是让她不要惹恼陈匪。
良久后,陈匪才开口,“阿夕,你想要什么?”
也许是陈匪的声音太温柔,也许是才见过她父王就让她以为日子就要好起来了,一时间她竟忘了陈匪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开口道:“想要大家都活着。”
死去的那些人,嬷嬷、青儿、她父王,还有朝晖……
陈匪神情一顿,眼色已经恢复往日的清明,他没有接阿夕的话,只是拂下阿夕的手,站起身来。
“替我更衣吧。”
一边垂首而立的青儿立即拿了套衣服捧在手上,自己没有动手,只是把阿夕手上的毛巾接了过去,又把衣服递给了他,然后伏了伏身子端着水退了出去。
阿夕失神地站了会,然后认命般地先将陈匪身上的衣服褪下,待脱到里衣时手下一顿,片刻后又咬着牙继续。
陈匪低着头看着她忙碌的小手,还有暗自跟自己较劲地紧咬着的双唇,最后眼神定在她脸上的疤痕上,他不禁想起陈馑那日问过他的话,眼里不禁闪过一抹痛色。
后悔的事?怎么会没有呢?
脱了上衣阿夕又给陈匪脱裤子,只是陈匪双腿立着没有抬的意思。阿夕不禁开口,“将军早朝时间快到了,抬下腿让奴婢为您换好衣服吧,免得误了时辰。”
陈匪这才回过神来,抬了抬腿,让阿夕把她的裤子褪下,嘴里说着。
“那便让他们等着吧。”
阿夕实在不明白陈匪的意思,他破了这宫门,却又一点都不像要当皇帝的意思,他尽心尽力地为这天下忙前忙后,却又像是一点也不怕得罪这朝中众臣,连手握重权的陈礼他的亲生父亲他都不放在眼里。
昨日陈馑那场婚礼,无疑是陈匪在老将军脸色狠狠地打了一巴掌,阿夕多少有些了解陈礼,那么瑕疵必报的一个人,就算陈匪是他亲儿子,他日他定然也是要寻着机会在陈匪身上讨回去的。
待阿夕为他穿好衣服,又为他束好了头发,陈匪便要去上早朝,谁也识趣地没提她堂堂一个公主为何会做束发这种活的话。
陈匪走至门口,阿夕还是没能开口问她父王的事情,但她想着,看这样子应当是没事。
不过陈匪倒是先回了头,他看着她道:“阿夕,做人不能太贪心。”
阿夕不太明白阿匪这话里的意思,这江山是谁的都无所谓,她不过是想要跟自己的亲人在一块,这样也叫贪心吗?
她差点就冲口而出,十年前朝晖才七岁,他又是如何忍心对一个视他如大哥般的孩子下得去手的。
但这样的话她没有问出口,昨日在大明宫的那一摔,她像是忽然明白了些事情。
她斗不过陈匪的,连陈礼都奈他不何,没有人能帮她,陈馑也不行。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惹怒他,或许他心情一好,还能让她陪着他父王一些时日。
陈匪一离开,青儿便端着早膳过来的,见陈匪已离开,不禁叹息。
“将军又没用早膳便去上早朝了。”
青儿像是无意地说着这话,不过阿夕倒觉得她刻意了,所以青儿这话她并没有要接的意思。
见她不搭腔,青儿只好接着说,“姑娘来用早膳吧。”
阿夕没吭声地坐到桌前用了早膳,这里的早膳自然比浣衣院好得不止一星半点,她把自己塞了个闷饱,又喝了点汤后才觉得有了力气。
“姑娘今日……”
事实上青儿也不知道该拿阿夕怎么办,将军并未吩咐。上次她已经擅自做了主张,这事还被佟春警告了一番,她琢磨着或许佟春的话便是将军的意思,所以这次她便不敢再擅自做主了。
阿夕吃好喝好,擦了擦嘴,道:“我自己回浣衣院吧,你不必相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