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祝家夫妇
夜擎示意我看磨盘旁边的槐树。
槐树生长得又高又壮,枝叶繁茂,根须牢牢扎进地里。
槐树又成叫鬼树,阴气重,但凡懂点风水的,都不会把槐树种在屋门口。
村口那老人家不仅懂风水,指不定还是什么隐世高人。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他必然早就看出了这槐树蹊跷,他为何不提醒这家人?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回头看了一眼,大爷在太阳底下挥汗如雨,他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勤劳淳朴的农家人。
我犹豫了一下,拉扯着夜擎宽大的袖子,继续往前走,“这些日子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发现鬼怪都不尽然是坏的。我先前来杏花村时,也看见了这个怀里抱着小羊玩偶的姑娘,我看她不像有什么坏心眼。”
夜擎瞥我一眼,轻轻哼笑声,“你给我说这么多干什么,我又不会多管闲事。”
“哎?”停下脚步,我眼里充满疑惑。
最开始,本来就是夜擎说这个村子不对劲的不是么?
夜擎也停下,他长得高,我站直才到他下巴处,须得仰头才行,心里升起一股不服气,我踮起脚尖,夜擎低低地笑了声,手掌拍在我头顶上,又把我拍了回去。
我捂着脑袋,眼中含有几分幽怨。
“我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奇闻异事远比你想的多。我对这些事情无甚兴趣,说出来,不过是提醒你长个心眼。”
“小蠢货,什么时候都要我护着你,要是哪天我不在,你可怎么办。”
夜擎垂眸看我,漂亮的凤眸里含着颇为无奈的笑。
我望着他,愣了好久,不知为何莫名地有些心慌。
等我反应过来,他人已经走出去好远。我连忙追上去,磕磕绊绊地问:“你……你为什么会不在?”
难道是因为和白霖斗法伤了身子?
我时不时往夜擎胸膛瞥上一眼,一想到是我的原因,便微微红了眼眶。
夜擎走走停停,低头凝视着我,我连忙转过身去,飞快擦了下眼睛,不想让他看见我的异常。
他低声喃喃:“很伤心吗……”
“什么伤心?”我转过身来,抿紧嘴唇仰头看她,眼眶仍有些红。
夜擎摇摇头,不再言语。
无论我怎样追问他,他都不肯再说些什么。
一路上,气氛压抑。
路边的野草茂盛又茁壮,挠得脚踝又疼又痒。
从田埂这头走到那头,我的脚几乎已经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一样。
我没顾及脚的情况如何,因为,抬头的一瞬间,一栋三层小楼出现在眼前。
楼前有两块菜地,一对中年夫妇戴着帽子和袖套弯腰做活。
远远听见脚步声,夫妻二人抬起头,我也看清了他们的模样。
不高,很瘦,因为常年劳作的原因,皮肤粗糙。
我一时有些疑惑,祝家的房子在一堆一层泥土房子里显得很气派,为何祝秋秋会羡慕童香丈夫家的房子?
祝家的男人放下锄头,朝我走过来,太阳刺眼,他不得不眯着眼睛打量我们。
我穿的倒是普通,但夜擎却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且不论身量气质,光是那一身衣物靴子与玉冠,便是书里走出来的富家公子。
可如今的有钱人家追赶的时髦是唱k汽车和酒吧,哪有人穿成这个样子?
这男人大抵有些害怕夜擎,便挪开目光,转头来看着我,“你找谁?”他把锄头放在地上,用手撑着,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倚在锄头上,以此稍做歇息。
“我是祝秋秋的朋友。”
“哦,她不在。”祝爹的表情很冷淡,以为我要找祝秋秋,转身就要走,走了没两步,他倏然停下,转头望着我,“你……是从永宁村那边过来的?”
“你怎么知道?”我茫然地看着他。
祝爹的脸色蓦然一变,不善地盯着我,“谁叫你来的!”
“没……没有人啊。”
被他直勾勾地盯着,我有些害怕,下意识地后退几步,正好撞在夜擎胸膛上。
夜擎单手扶住我的腰,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待我站稳了,他又放下手。
一切都那么寻常自然,好像这只是一个不经意间的动作。
耳垂有些发热,我不敢再把注意力放在夜擎身上,便与祝爹说话,“我来此,并非找祝秋秋。我听说,前几日曾有一位道士云游至此,在你家稍作歇息,我正在找那个道士,我想问问,你们可知他的去向?”
“不知道不知道。”祝爹连连摆手,神情间颇有些不耐,“我们好心留他一夜,第二天他直接消失了,一句话也没说,我哪里晓得他去哪了?”
祝爹说话嗓门大,嚷嚷着,那边的祝妈听着听着,大概也了解了事情始末,忙把锄头一丢,朝我们这边跑来。
一来,便拉着我的胳膊,一阵埋怨,“小姑娘,你和那个穷道士是什么关系?他白吃我们的喝我们的,我们家也不富裕,还要我们拿只烤鸭来招待他……”
看她眼睛里的意思,大概是要我给师父买单。
我却并不怎么信祝妈所言,我师父虽是个道士,但他绝不是穷道士,我们周围那几个村子出了什么怪事,神婆解决不了,他们就会上山找我师父。
在这些神鬼之事上,没人会吝啬。
我师父却也不贪心,若是穷人家,他就收点米面青菜鸡蛋什么的,富人家,他就按照正常价格收钱。
这些年下来,也有了不少积蓄。
夜擎倏然抬眸,“那,报警。”
“啥?”祝家两口子愣住了。
我眨眨眼睛,瞬间明白了夜擎的意思,顺着他的话说:“那个道士在我们村子里很有名望,我这回是带着村子里父老乡亲们的期望来的。他可不能平白无故没了,既然找不到,那就报警吧。”
祝家两口子对视一眼,明显地神情慌张。
整个村子都知道那道士来了他们家,到时候警察来调查,他们两夫妻免不了要被带到派出所去。
祝爹一把将他媳妇扯到后面,瞪了一眼,转头对着我们,又连忙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