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回 都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冬瓜被骂得脸色一沉:“臭娘们还敢骂老子?!我看你是没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如今你跟这些猫儿没什么两样,都是任人宰割的小羔羊!”
冬瓜冷笑着指指长毛儿,“它们是什么?玩物而已!上头的达官贵人想要什么样的玩物,它们就得变成什么样!
如今京城里盛行长绒短尾的贡猫儿,那它的长尾巴就是毛病,必须纠正过来,我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他话说至此,千禾终于明白了,这两个恶人究竟干得是什么样的营生。
他们通过拐骗偷等诸多下流手段,将两三个月大的猫崽儿弄来,再按照达官贵人的喜好,对这些猫崽儿进行惨无人道的“改造”,使之成为附和上流社会审美的合格贡猫。
这些所谓“风雅高贵”流行风尚背后,是毫无人性的血腥交易!
麻杆儿见她手握剪刀面色阴晴不定,怕她做出什么过激之事来,于是放缓了语调,故作劝慰道:“姑娘放心,你在这里只管照看猫儿,只要将猫儿都医好了,我们兄弟绝不会为难于你!”
千禾没好气儿地瞪他一眼:“似你们这般作践折磨,这些猫儿身心皆受到极大伤害,怎么可能医得好?!”
“那就保证它们活着!”麻杆儿抬高了声调,“至少能再活两个月,且看起来活蹦乱跳的,活到猫会过后,它们有了新主人,是死是活便跟我们无关了!”
麻杆儿说罢,见千禾仍旧一副抗拒抵触的样子,又阴阴补上一句:“我劝姑娘识时务些,如今你跟这些猫儿是绑在一条线上的蚂蚱,猫好好的,你也好好的;若猫死了……你便给它陪葬!”
麻杆儿说罢,便冷哼一声出门去了。冬瓜冲千禾做出个“我会盯着你”的恐吓动作,也一脸阴笑地走了。
里间只剩下千禾和一众伤痕累累的猫崽儿。千禾长舒一口气,对猫崽们柔声道:“别怕,我来帮你们!”
说罢便蹲下身去,首先将受伤最重的断尾波斯猫从笼子里抱出来,感觉到这猫崽儿正发着烧,即便是轻微的碰触,都会引得它一阵痛苦的颤栗。
千禾抱着波斯猫崽儿来到外间,垂着眼皮对冬瓜道:“给我个干净的地方,我要替它清创包扎。”
冬瓜色眯眯地打量她一眼,抬下巴冲那长木桌示意了一下。
千禾便径直走到长木桌前,见桌子正中狰狞的铁锁铁环,上面犹带着未干的血迹,显然正是冬瓜对猫崽们进行惨无人道的“改造”的地方,不禁心底一阵恶寒。
她索性绕道桌子另一头,从医药箱里拿出一条干净的毡毯铺上,然后将波斯猫崽儿小心地放在上面,喂了它几口清水,随即将两盏油灯拨亮,开始小心地检查它的伤口。
猫崽儿的尾巴显然已截断了些时日,且处置不当,导致伤口处发炎溃烂,淋漓地淌着黄脓和血水。
“你一定很难过吧?”千禾柔声问道,“接下来,我要给你剃掉腐肉,清理脓汁,只有清理干净了,伤口才能愈合。”
一旁冷眼看着的冬瓜窃笑一声:“跟猫说话!你以为这畜生听得懂?”
千禾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继续对波斯猫崽柔声道:“可能会有些痛,但得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波斯猫崽儿吃力地抬起眼皮,发出低低的一声“咪唔”,俨然在回应千禾的话一般。
“准备好了?那我们开始了。”
千禾从医药箱中取出一柄干净锐利的小刀,小心地剔除猫崽断尾处的腐肉。波斯猫崽儿疼得浑身剧烈地抖动,口中发出低低的呻吟声,却是一动也不动。
它越是如此乖顺,千禾心里越不是滋味:这小家伙显然是虚弱到了极致,才会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倘若再不悉心治疗,恐怕挨不过几日了。
千禾极尽温柔地将它断尾的伤口处理干净,在创口撒上止血消炎的药粉,再用干净的白棉布小心地将断尾包扎起来。
“好了,很快就不会痛了。”她净了净手,从药箱里取出几粒小药丸放在手心,捧到猫崽儿嘴边,“乖,这药丸虽然有点苦,但吃下去对你的恢复有好处,试试看?”
波斯猫崽儿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艰难地抬起头,用明澈的眼睛不情愿地望了望千禾,但看到她温柔鼓励的眼神,终于低下头,艰难地将几粒药丸都吃了下去。
“真是个好孩子!”千禾抹着它的头赞道,“你先在旁休息一下,我来看看你其它的小伙伴。”
千禾将波斯猫崽儿移到一旁,又折回里间,抱出一只皮毛斑驳的狸花猫。这猫儿看起来比波斯猫崽儿大些,约三四个月年纪,但背上的皮毛掉了几块,裸露的皮肤已然出现了溃烂。
千禾带上绢丝手套,小心而仔细地进行检查:“没有螨虫,也不太像是猫藓……皮毛为什么会整块脱落呢?”
千禾不得其解,抬手去取竹镊子时,却忽然发现,自己的白色手套上黑黄一片。
“这是……”她将指尖上的颜色搓了搓,又褪下手套去摸狸花猫的毛儿,但觉涩涩地不顺滑,闻起来还有一股子臭烘烘的味道。
千禾突然明白了:“它的毛色……是染的?!”
“你倒聪明!”一旁始终盯着她的冬瓜冷笑道,“这本是只普通的狸花猫儿,但被我妙手回春稍加渲染,就变成了稀有名贵的‘滚地锦’!这样的贡猫卖到京城去,至少值五十两银子呐!”
千禾再度忍不住发火儿:“你这样的刽子手,也好意思自称‘妙手回春’四个字?!你可知猫儿的皮肤本就敏感娇嫩,肝脏更是脆弱。你将染布的染料用在猫儿身上,里面的有害物质足以蚀坏它的皮肤,甚至渗入内脏,导致它的肝肾衰竭而亡!你明明是在害它!”
说罢,便去墙边的木桶里舀水。冬瓜见状问道:“你要做什么?”
“把它身上的染料洗掉!”
“你敢!”冬瓜伸手便去夺她手中的木瓢,千禾死死抓住不松手,“如若不洗掉,它很快就会死去!你的五十两银子照样打水漂!”
“老子管它那么多!倘若它不是滚地锦,活着也没什么用处!”冬瓜忽然发力,一把掐住千禾的脖颈,将她的后脑勺“咚”地抵在墙上,面露狰狞道,“臭娘们!老子忍你半天了!再跟你说最后一遍:你只负责让这些小畜生活着!它们活着,你也活着;它们若死了……老子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