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回 被迫营业
须臾,有个龟公打扮的中年人从门内探出头来,将千禾上下打量了一番,问:“你是?”
千禾向他略屈了屈膝,道:“大叔,我与云碧姐姐相熟,听说她卧病在床,特来探望,还请大叔通融则个!”
“云碧的朋友?”中年龟公看她手中拎着点心,便有几分信了,又看她生得容貌姣好,便问:“那你是哪家的清倌人呐?”
“呃……”清倌人的朋友自然也是清倌人,这思路倒也没错。千禾眸光一闪,道:“我么,是广春楼的。”
“广春楼?”中年龟公平日里常与人闲扯聊天,倒听说过“听说你们家前些日子出了事,被官兵给围了,老鸨也死了?”
千禾心道你消息还真灵通,只得跟着附和,“可不是么!我们家如今冷清萧条得很!”
中年龟公很是热心:“小娘子模样生得这般好,何必在广春楼熬日子?你既与云碧相熟,不妨托她跟我们老板说说,将你买到我们柳巷来!咱们这里的客人皆是王孙公卿、非富即贵,富贵繁华可不是广春楼能比的!凭小娘子的样貌,还怕混不出头?”
您这优秀的眼光和口才,放到后世就是个妥妥的猎头,当龟公实在可惜了……千禾颔首道:“大叔说得极是,一会儿见了云碧姐姐,我便去求她。大叔可否让我先进去?”
龟公跟千禾聊了半天,早将她当了自己人,二话不说,便开门放她进去了。
千禾进了柳巷,便往后院方向去。她此行目的,便是去探寻那口沉尸井,先前也向陈檀详细问了那井的位置和形状。
不曾想,这柳巷比她想象中要大得多,且亭台楼阁、弯弯绕绕,她走了没一会儿,便彻底迷失了方向。
这就很尴尬了……千禾在一处回廊上站定喘口气,四处打量一番,见前后两幢二层暗红小楼,楼中间竹竿上搭着不少艳丽的衣衫披帛,应是清倌人们居住的地方。
想来不是这里……千禾努力辨了辨方向,正欲继续去寻那口井,却被一群成群结队而来的清倌人挡住了去路。
这些清倌人皆打扮艳丽,身上的脂粉香气将千禾熏得直想打喷嚏。待她们走过,却见方才门口遇上的中年龟公正满面焦急,东张西望地似是在寻人。
千禾正想避开,却恰好被他看见,顿时眼前一亮,大声叫道:“那个广春楼的小娘子!你在得正好!”
千禾心说一点儿也不正好,正欲假装没听见,借着清倌人们的掩护赶忙离开,熟料中年龟公已疾步过来一把拉住了她,道:“你今日定是出门烧了高香,竟赶上端郡王爷做东包场,来得客人非富即贵,正召唤馆子里所有的姑娘前去作陪呐!”
“啊……是吗?”千禾心不在焉地敷衍着,挣了挣自己的衣袖,奈何被龟公拉得紧紧,怎么也挣不开,“大叔,既然贵客相召,你就带着姑娘们快去迎客,我毕竟不是你们柳巷的人……”
“那打什么紧!”
实则端郡王一开口要三十个清倌人,偏柳巷的姑娘们病得病、来葵水的来葵水,竟是难以凑齐。龟公怕得罪了贵人,故而正想方设法地凑人,连生得周正些的婢女都被他拉来充数。这个相貌出众的小娘子,他自是不能放过。
“你怎地不明白!”龟公拉着千禾,在她耳边劝道,“来得都是京城里的大人物,甚至还有皇室中人!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到哪儿找去?万一被哪位贵客看中了,你可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哪里还需顾忌什么广春楼?”
说罢,不由分说便将她推进一间厢房,招呼来两个婢女,道:“这位小娘子,是你们云碧姑娘的朋友,广春楼的当红头牌,今儿特来替云碧坐场子的,你们还不快替小娘子梳妆打扮起来!”
说来也巧,这正是方才被千禾问路的两个婢女,见千禾生得花容月貌,比云碧年轻貌美得多,又听说是广春楼的头牌,两个婢女对视一眼,顿时有了计较。
于是一边一个殷勤挽住千禾的胳膊,不由分说将她按坐在妆奁台前,便手脚麻利地替她梳妆。
千禾实在拗不过她们,只得一边任由两个婢女摆弄,一边思索对策:这柳巷虽说是家秦楼楚馆,但守卫森严,巡逻的家丁、看场子的打手随处可见。她方才在院内来回走动,已被打手们盯着看了几回。
如此看来,想要顺利找到那口沉尸井,只怕不容易!
倒不如将计就计,扮做个清倌人模样,不容易引起守卫的注意,更方便在柳巷内行事!
想至此,她便不再抗拒,任由两个婢女在她脸上涂脂抹粉、点绛唇贴花钿。又殷勤找出一条樱草色撒花的罗裙替她换上,最后捧来铜镜,笑问道:“娘子看看,婢子们替娘子装扮得可还入眼?”
千禾一心去寻那口井,对自己好看不好看根本不关心,草草扫了一眼,便起身道:“极好,有劳两位姑娘,我这就去了!”
她本欲甩开两个婢女,继续往后院去。熟料这两个又一左一右挽住她胳膊,殷勤笑道:“方才何叔有交代,怕小娘子初来乍到的摸不着地方,让咱们送小娘子过去!”
“啊这……”
千禾受制于人,一时间无法可想,只好被两个婢女簇拥着往前院去。一路走来颇觉古怪:来来往往的皆是浓妆艳抹的清倌人,并不见一个玉倌儿的影子。
看来,即便是在柳巷内,玉倌儿的存在也是遮掩着的,并不敢公然示人。
那些玉倌儿们,究竟被藏在何处呢?
她正想着,脚下已来到前花厅。
花厅灯火通明,北墙的高台上,有七八个艳丽胡姬,正合着鼓点跳着异域舞蹈,下面便是分设两边的十余乌木矮桌,皆坐满了锦衣华服、神态各异的男子。方才被召来的清倌人们,早已各自寻好了对象,在男子们身边贴着坐下,殷勤地敬酒布菜、打情骂俏,更有那迫不及待的男子,已然将手伸进了清倌人的衣襟裙底,换来女子一声浅笑姣嗔。
千禾看得咋舌:杨婶儿和翠儿说得对,这诚然不是清白人家的女孩子该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