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回 入宫面圣

沈钰咬紧了牙：林相这老狐狸，竟找人作伪证，撇清了与金大富的关系！如此一来，林相涉足烟花产业这桩罪，就不容易坐实了！

果然，龙椅上的永泰帝道：“关于柳巷究竟是不是林相的产业，朕会着大理寺去查。大理寺卿段康，朕着你十日内查清此事！”

段康出列道：“臣遵旨！”几不可查地与林相交换个“安心”的眼神。

永泰帝继续道：“这桩罪暂且放下，郭卿，你参林相的第二桩罪是什么？”

郭琅忙道：“禀陛下，臣参林相纵恿手下人劫掠良家子弟，没入柳巷做玉倌儿。这些玉倌儿处境极惨，被客人百般虐.待玩弄，丧命者众多！有陈檀、萧郎两名玉倌儿的证词，以及京兆府从柳巷后院枯井，及安邑坊苏家巷废弃庭院中搜出的二十九具玉倌儿尸首为证！”

郭琅话刚说完，不等永泰帝开口，林相竟先惊呼道：“金大富竟做下如此禽兽不如之事？！”

他说着屈膝跪了下去：“家门不幸！臣乞陛下下旨严惩金大富！替扬州柳氏清理门户、肃清家风！”

郭琅气得热血直冲头顶：这老狐狸竟又将罪过推到金大富头上！“林相莫要推脱得太快！金大富已招认，玉倌儿之事乃是听你授意……”

他的话立刻被肖杰打断：“郭大人！金大富被林相逐出宗族，心中怨恨，自是抓住一切机会挟私报复林相！这等败类的话，岂能当真？”

“你！”郭琅气得直哆嗦，“好！那么林相为报复陈瑞麟，绑架其子陈檀，藏在柳巷折磨险些丧命又怎么说？”

他话音未落，刑部侍郎陈烨已开口道：“郭大人慎言！我家二弟三年前被府上车夫绑架讹诈钱财，后又惨遭杀害，如今我二弟坟头草青青，何来被藏柳巷凌辱之说？”

郭琅鄙夷地瞥他一眼：“陈大人自是不会认，因当年设计劫掠陈檀一事，你本就是同谋！”

“你！即便是京兆府尹，也不能血口喷人！”陈桦一张胖脸都胀成了猪肝色，向永泰帝跪拜道，“陛下！郭大人诬陷下官，求陛下为臣做主！”

永泰帝被他们吵得脑仁儿疼，揉着额角问道：“郭卿，你说林相派人劫掠陈瑞麟次子，且长子陈桦也有参与，可有证据？”

“有！”郭琅斩钉截铁道，“禀陛下，陈檀此刻正候在宫外，求陛下宣他进殿，一问便知！”

“准！”永泰帝一声令下，身旁的掌事太监便高声道：“宣陈檀觐见！”

传话儿声一浪高过一浪地传出宫殿，半株香的功夫过后，便见个身着白衫，体态清瘦的少年郎，被宫人引进殿来。

陈檀做梦也没想到：他这辈子还有进宫面圣的一天。

他记得年幼时，见父亲上朝下朝，曾好奇问：皇宫里是什么模样？坐在龙椅上的天子，是否生着三头六臂，还有条长长的龙尾巴？

那时父亲笑着将他抱起来举高，对他说“檀儿用心读书，将来高中状元之日，便能入宫面圣、觐见天颜了！”

父亲的音容笑貌犹在耳畔，却已驾鹤西去，与他阴阳两隔；而他自己，也经历了地狱般生不如死的岁月，不复当年心怀壮志的读书郎。

来此之前，郭大人便曾告诉他：此一去便是一场豪赌，或大仇得报，扬眉吐气地生；或被奸人陷害，坠入万劫不复，问他是否愿意来。

陈檀淡然笑了笑，借用千禾的一句话：“自助者，天助之，唯有我自己先不放弃，世间的公道正义才不会放弃于我！此行无论是阳关道还是断头台，吾欣然往矣！”

“草民陈檀，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龙椅上的永泰帝，见这少年郎虽年纪不大，却十分沉稳且礼数周全，心中便先有了几分好感，问道：“你是陈瑞麟次子陈檀？”

“禀陛下，草民正是！”

陈檀刚说罢，陈桦便跳出来大呼：“无耻小儿，天子面前，竟敢信口雌黄！其罪当诛！”

陈檀望着陈桦，幽怨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长兄就这般迫不及待地要与我撇清干系，置我于死地么？”

陈桦啐道：“谁是你长兄？！莫要乱攀亲戚！”

郭琅冷笑道：“殿上文武百官，陈檀却能一眼认出你是他长兄，这还不足以说明真伪么？”

“我……这……”陈桦哑口无言，这才意识到自己极好地诠释了“欲盖弥彰”四个字，偷眼去睨林相，见他正一记冷冷眼刀飚来，吓得赶忙闭口，毫无底气地“哼”了一声，灰溜溜地钻回了文官的队伍之中。

郭琅对陈檀道：“陈檀，你不要害怕，只需当着陛下与百官的面，说出你的遭遇。陛下一代明君，自会替你做主！”

陈檀道声“是”，又恭恭敬敬地冲永泰帝磕了个头，方挺直了脊背，将自己散学归家途中，被歹人打晕掳走，落入柳巷成了玉倌儿，被折磨等生不如死的经历一一道来。他本是读书人，诉说条理十分清晰，虽不曾刻意渲染，但悲惨的遭遇已令百官忍不住扼腕叹息，生出几分悲悯之心。

尤其是昔日与陈瑞麟交好的官员，见同僚之子竟遭此劫难，皆是难掩愤慨，想要替这孩子讨个公道。

永泰帝听罢，缄默了片刻，方叹道：“朕荫蔽下的子民，竟有人过着如此暗无天日、朝不保夕的日子，朕之过也！”

皇帝自责，殿下文武百官立刻诚惶诚恐地齐齐跪倒，道：“臣等惶恐！”

林相眼珠一转，立刻抓住机会，进言道：“陛下无需过于自责，依老臣之见，长安城中，天子脚下，竟有这样肮脏龌龊所在，京兆府尹郭琅，与左右骁卫统领韩同难辞其咎！”

京兆府管理长安城庶务，左右骁卫则负责京畿治安，林相将责任推到郭琅与云骑将军韩同头上，倒也没什么不对。

韩同忙从武将中.出列，跪地道：“末将失职，请陛下责罚！”

郭琅却道：“臣亦有失职之过，但乞陛下责罚臣与韩将军同时，查出罪魁祸首，替陈檀做主，亦告慰陈老尚书在天之灵！”

便有陈瑞麟的昔日好友出列附和道：“求陛下还陈家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