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回 视而不见

千禾不解：这模样不是挺干净清爽的么？却见郑婕妤对她怒目而视：“谁让你给金珠剪毛的？！”

千禾被问得懵了一下，随即答道：“禀娘娘，今日清晨，是这位姐姐将金珠小主送来，嘱咐替它沐浴修毛的。”

那宫女赶忙跪下辩解：“娘娘，我只是看金珠小主脸上的绒毛长了，遮了眼睛有些难受，让她稍微修一修，可没让她将小主剪成这幅模样啊！”

“你……”千禾尚未开口，一旁的小柳儿嘴快道：“你何时说了？！”

“大胆！”郑婕妤顿时怒了，尖着嗓子道：“本宫的金珠乃是番邦进贡的金丝虎，一身长毛何其威风凛凛！如今被你这贱奴剃得威风尽失！你这是存心要让本宫在春日宴上颜面扫地呀！”

见婕妤娘娘发怒，她身边的宫女立刻围上来，向千禾叱道：“还不快跪下，给娘娘请罪！”

郑婕妤口中“贱奴”二字，正刺痛了千禾的自尊心，此刻忍不住反驳道：“我按吩咐做事，何罪之有？！”

“你好大的胆子！”身旁两个壮硕宫女，七手八脚地按住千禾肩头，再在她膝窝上用力一踢，千禾承受不住，身不由己地跪倒在地。

此处正是太液池旁的小径，地上皆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顿时硌得膝盖钻心地痛。

“贱奴！还不快向娘娘谢罪！”

千禾倔强地咬牙不出声，倒是一旁的小柳儿吓坏了，亦“咚”地跪了下去，向郑婕妤叩首道：“娘娘！千禾初入宫不久，不懂宫中规矩，娘娘大人有大量，还请高抬贵手饶她这一回儿吧！”

郑婕妤睨一眼正往这边走来的高大身形，眸光幽幽道：“本宫倒有心饶她，只是怕她不长记性！来人呐，既然她剃了我金珠的毛，便将她的头发也悉数剃了！”

两个粗壮宫女得了吩咐，便将挣扎不已的千禾用力按住，伸手将她挽发的木簪拔下，一头青丝秀发顿时顺着肩颈散落下来。

便有宫女跑去找剪子。郑婕妤见那高大身形已行至五步开外，故意提高了声调道：“白千禾，莫怪本宫下手狠，你既然进了宫，就得懂宫中的规矩！”

她这话犹如一柄刀似的，狠狠扎在了沈钰心尖上。

他老远便看到抱着猫站在路旁的千禾，心中犹如沸水般翻腾了起来：暗中寻了许多时日，却始终不见她的踪影，没想到天可怜见，让他在春日宴上遇见了她！

他陡然加快了脚步，却见千禾不知何故惹怒了个妃嫔，被她一声令下，按倒在了地上。

沈钰顿时怒火中烧：这人是谁？敢欺负他的姑娘！

他正欲上前干预，却见那妃嫔几不可查地冲他瞟了一眼，随即变本加厉地折磨千禾。

倒像是……刻意做给他看似的。

沈钰心念一转，想起之前舅父徐明跟他说过的话：对方打千禾这株“草”，惊得便是你沈钰这条“蛇”，你若出手维护千禾，正是中了对方的奸计。不但自己的软肋被人拿捏住，而且千禾的处境也会更加危险。

但千禾已被欺负至此，难道我要置若罔闻、不管不顾么？沈钰的拳头都捏了起来。

他正纠结间，倒是那妃嫔先迎上来，冲他盈盈行礼道：“太子殿下！”

沈钰见她面生得很，依着宫中规矩，回礼问道：“这位娘娘是？”

便有宫女代答道：“禀殿下，我家娘娘是芳林阁的郑婕妤！”

郑婕妤笑道：“臣妾是去年选秀时入宫。彼时殿下身体抱恙，常在东宫静养，故而不认得臣妾，也是情理之中。”

父皇去年，竟还搞了一次选秀？沈钰心中划过一抹疑惑，面上却不露声色，颔首道：“原来是郑婕妤娘娘！”

郑婕妤面现愧色道：“这不懂事的女官办砸了差事，臣妾正欲薄惩于她，让她长个教训。不曾想唐突了殿下，是臣妾的过失了！”说罢，便屈膝一礼，眼神却偷睨沈钰神情：这事儿，你管是不管？

沈钰顺势往千禾方向看了看，但见她单薄身形正被两个健壮宫女按在地上，一头瀑布似的青丝秀发长长地披垂下来，遮住了她的面颊。

虽说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沈钰亦能想象得出，长发下必定是倔强又不服输的模样！

他的小姑娘总是这样，对于她口中的“恶势力”从不妥协低头，也因此吃了不少苦头。

恰这后宫之中，多得是拜高踩低、趋炎附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她小小一个女官，若无人护着她，要如何在后宫中活下去……

沈钰心中一时转过千般念头，却听郑婕妤问道：“莫非殿下识得这女官？若是殿下的旧识，臣妾万万不敢动她一根指头了！”

她这欲盖弥彰的话，反而点醒了沈钰。他从千禾身上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道：“不认识，郑婕妤自便。”说罢，便抬脚走了。

徒留郑婕妤望着太子的背景疑惑：不认识？这跟瑞公公交代的不一样啊……太子人都走了，戏还要如何往下演？

倒是她身旁的宫女，见自家主子愣神许久，忍不住上前问道：“娘娘，这女官的头发，还绞吗？”

郑婕妤回过神儿来：“绞！当然要绞！就是要让这些贱奴们看看，惹了本宫是个什么下场！”既然无人护着她，郑婕妤自然乐得拿她杀鸡儆猴。

偏此时，一个娇懒女声幽幽道：“郑婕妤好大的威风！”

这声音让郑婕妤嫌弃得眉头一皱，但见个打扮精致的锦衣丽人，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的猫儿款款而来，正是与她素来不对付的何美人。

金珠一见荷花，立刻来了精神，便要从郑婕妤怀里冲出去，被正恼火的郑婕妤一把拽住，叱道：“你给我老实些！”

这情景，何美人早见怪不怪，掩唇“呵呵”娇笑一声，道：“这公猫啊跟男人一样，就喜欢往年轻貌美的姑娘身边儿凑……话说，郑姐姐许久未见过陛下了吧？心中郁结不得宣泄，难怪要拿个女官出气！”

这贱人是在嘲讽我不得宠啊……郑婕妤气得鼻子都歪了：“我教训个下人，何美人也要多管闲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