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钓鱼

黑暗如沧海般起伏，无尽的黑暗本源汇聚成海，海浪起伏澎湃，发出龙吟般的怒吼。天空中，无尽的黑云垂落下血红色的雷霆，漫天都是血色光芒外流转，雷霆坠入黑海，化作血色的电网扩散而开，将海面也渲染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色。黑海之畔，有宛如卧龙的青石大堤横陈，将黑海与外在的世界隔离开来。大堤陈旧而古老，每一块石头上都留存着斑驳的痕迹，那是岁月留下的印痕。大堤上，有发虚皆白的老人盘膝垂钓，以岁月为杆，以因果为线，以造化为钩，鱼钩沉入深海万丈，而他却是闭目养神，手里还捧着手炉，静待结果到来。老人静静枯坐，周围的时间都静止，似乎岁月的流逝也无法沾染到他，因果的流转也不能影响到他，他看似盘坐在此，却又好似置身于天地玄黄之外。他仿佛存在，又仿佛是一个幻影，因为任何的神通，法术都无法窥视他。“无数岁月过去了，你还在垂钓，钓出了什么？”堤坝上，有另一道声音响起，古老而苍凉。闻声，老人睁开了双眼，直视着身前的沧海，黑色的海洋无边无际，涌动的浪涛都是最纯正的黑暗本源。在这里，黑暗生灵会得到史无前例的进化，而在这海的深处，还有着至尊级的本源物质。可以说，这方比宇宙还要大的黑暗之海，才是黑暗生灵终极的圣地。如果说把黑暗天穹比作黑暗生灵的政治中心，那么这片黑暗之海就是他们心中的神庙。“我曾钓起一段岁月，看未来万界成墟，黑暗光明，尽皆死去。”“亦曾钓起一桩因果，推演未尽的真相，萧索而凄凉！”“乱七八糟的！”老人身后，有着另一个老人走了出来，刚才便是他在开口询问。这老人穿着粗布麻衣，眼神凌厉，体格魁梧，不同于钓鱼的老人一身细丝白绸，衣服上还绣着云纹海涛，眉眼柔和而睿智，仿佛一位年长的智者，他的模样和气息犹如一位武师。“也没说钓条鱼出来打打牙祭，尽钓了些无用的东西！”麻衣老人走来，同样是盘膝坐下，目光投向了无尽的黑海。这时，钓鱼的老人从身旁的鱼篓中摸出了一颗珠子，足有碗口大，泛着浅浅的荧光，犹如珍贵的夜明珠般，而后他将珠子扔给了麻衣老人。麻衣老人掂了掂手里的珠子，同时略微摇晃了几下，像是要晃出什么东西来。这一刻，珠子散发出无尽的大道气息，整片黑海都因之沸腾起来，滔天大浪涌上高天，将那血红色的雷霆都吞没了。“时机不到，你就是把它磨成粉咽下去，你要找的东西，也不会出现！”钓鱼老人不以为意，捧着手炉轻声道。珠子内部有云雾流转翻腾，有滚滚的雷霆肆虐，地水火风一同咆哮，隐约间可见一方模糊的世界沉浮，但是却看不真切。“真废！”麻衣老人把珠子随手抛回鱼篓，淡淡的点评道。“黑暗光明两方世界的规则屏蔽，连因果之海都触碰不到那则真相，你就是再急，又有什么用呢？”钓鱼老人说道。“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急于这一时了！”“相比于找回那东西，我更关心的，是他当年究竟看到了什么东西，要知道，他那一瞬间看到的，才是最宝贵的，因为就算是你我，也不能重现那画面。”听到钓鱼老人的话，麻衣老人略微沉吟，却也不反驳，因为他清楚这是真的。随后他抬手一指，无尽的黑暗本源从海水中升起，在他们身前化作了一面接连天地的镜子，万古时空的流转都在那镜子之中。一个个生命的出现，一个个文明的诞生，一方方时空的变幻，一条条大道的变迁。那是万古之中最隐秘的真相，那是无尽岁月里，最神秘的过往，可此时，却都在这面镜子里出现了，纤毫毕现，毫无半点偏差。那是超越了虚无和真实的力量，那是凌驾在诸天和规则的伟力。那是天，也是道！那是最本质的规则！那是最原初的秩序！那是……圣！圣者伟力流转，天地间何事不可知，何人不可查，就是天帝都不例外，可是不论岁月和因果如何流转，画面里都没有他们要找的那个人。就好像，那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我端坐在岁月的尽头，置身于生命的起点，万古的流动都在我心中浮现，岁月的变迁都在我一念之间。我注视着每一个生命的出现和消亡，聆听着古往今来的离合与悲欢，见证着所有的文明从辉煌走向败落。”“过去，未来，我无所不在，无所不知，可是……”“唯独他……他是唯一的例外，也是最大的变数。”“未来的时空里，我寻不到他的影，过去的岁月中，我见不到他的根，如今的天地间，确有他的一翻身可却对我毫无用处，因为他的因果是空白的。我知道，在那一刻，他借着那一瞬间的力量，把自己从整个历史中剥离出来了，斩断了自己所有的因果，让我们对他无从查起。”“可是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麻衣老人有些疑惑。“他已经看到了所有的真相，为什么还要……”钓鱼老人轻轻摇头：“他万古以来最大的异数，他的所作所为，连大道意志恐怕也容他不下，他的想法与天意相悖，其目的你我无需探查，只要遵循天意就好。”闻言，麻衣老人也是轻轻点头。哪怕强如他们，也不能触及某些固有的规律，否则会有种种诡异降临。可是那个人……他已经不能算是触及那些规律了，他简直是在规律容忍的范围边界反复横跳，在作死的道路上渐行渐远，而且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第一杆都天旗已经被他融合的那一刻，被他蒙蔽的天机已经出现了波动，那些迷雾也在翻腾，等到十二杆都天旗全部集齐，那时……”钓鱼的老人没有再说下去，目光却是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鱼篓中的珠子。而后他的鱼线突然坠入水中，老人手腕轻甩，看似毫不起眼，但却有那拨动日月星辰之力。鱼竿扬起，鱼线狂舞，水下的猎物被钓出。那一刻雷霆炸裂，血光漫天，万重规则大道崩塌，巨大的阴影从天空中被雷光投下。麻衣老人淡淡的看着那猎物，那矫健且雄伟的身躯……那是，一头真龙！这一刻，凄厉的龙吟震耳欲聋，黑暗真龙狂吼着挣扎。“带调料了吗？我请你吃顿好的，省得你说我什么有用的都钓不上来。”“没带就算了，刚好让你尝尝我新学的烹饪方法。”钓鱼老人一把掐住那真龙的咽喉，另一只手随手一挥，那条真龙瞬间就被剥鳞剔骨。龙筋龙血都瞬间化作虚无，留在堤坝上的，只有几盘摆在冰上的精致龙肉，隐约间，还有不甘的龙吟声久久回荡。“尝尝吧……”麻衣老人眉头轻皱。“你从哪学的刺身做法？话说，不用弄点酱蘸一下吗？”……“他的力量在恢复，我感觉到了！”无尽虚空之外，大黑狗狗眼悚然的锁定着人间界的方向。刚才的一瞬间，它感觉到了那股足以灭世的力量，怪不得，怪不得他能走到尽头！恐怕也唯有如此可怕的力量，才有直面终极黑暗的资本吧？不过是寻回了一点点当年的力量而已，他就如此可怕，真等到他全部恢复，那他该具备怎样的伟力？大黑狗既惊且惧。惊得是这世间真的有人可以不断的突破，走到那种程度。至于它害怕的……如果说这种程度的存在都在当年败了，甚至差点死在黑暗中，那么这三界，真的还有未来吗？这一瞬间，就连仙帝级的大黑狗也在迟疑，考虑到那残酷的真相，就连它都不敢确定了。在大黑狗身边，独孤烬天此时状态已经焕然一新，身上那灰蒙蒙的气息不再，转而是凌厉到了极致的剑道锋芒。“大帝……”看到大黑狗脸色急剧变幻，孤独烬天也是心中惶恐，他明明什么都没感觉到，可是大黑狗却脸色大变，这说明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而他，连感知到的资格都没有。“你的黑暗本源已经被我全数磨灭，从今往后，你也再也不用被视为异类了！”大黑狗没有关于这个话题聊下去，只是摇了摇头。“渺落那小子，把复兴独孤家的重任交给你了，莫要让他失望啊！”“至于你们一起被放逐的那些人，他们的未来，自有安排，你不必回去，也不必联系他们，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去仙界找你们独孤家的后人，让独孤家重新名扬三界！”大黑狗低声道。“是！”独孤烬天虽然不理解，但也只有点头答应。“莫要难过，终有一天，你们还会再见的！”大黑狗抬起狗爪，拍了拍独孤烬天的肩膀。这个已经从外貌而言已经步入中年的人，在此刻面对着这条大黑狗时，却流露出了如同少年的不安。就像是稚嫩的年轻人面对自己尊敬长者的教诲，总会表露出那么一点点的惴惴不安。“三界的未来要靠大家了，有人已经为我们铺好了路，我们，可不能辜负他的付出啊！”大黑狗语气低沉。“最后的棋局已然开场，这一场，所有人都无法再置身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