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攻下河中城

我们会面的时间不宜过长，我简要向符妍介绍了自己的逃跑计划。听了我的计划，她的双眼顿时充满了希冀的光。

如果能逃出生天，保住自己和腹中孩子的小命，从此浪迹天涯，岂不快哉！这是符妍心中当时的想法，直到后来执行逃跑计划，她的侍女帮助她得偿所愿，却也扔了个烂摊子给我，让我一度焦头烂额。

当然，这都是后话。

离开之前，我把自己腿上绑着的猪肉干都悉数解下，交给了符妍身后的两个侍女。此举却遭到符妍的严词拒绝，我只好告诉她，东临身上也从河中城外夹带了肉干来，绝对饿不着我。我会保护好自己，并保证一定谨小慎微地开展行动，不让自己身陷险境，她才满脸忧愁地看着我和东临离开。

一路上，我的脑海里都是符妍白皙的瘦削的脸庞，和她眼中闪烁的光。

符妍是个聪明的女子，虽是将门贵女，自小锦衣玉食，不曾受过些许委屈，更别说遭受战乱的磨难！但她竟然能在此危难下泰然处之，先是遣散手下的人，让众人各自逃生，还想办法让自己和留在身边的人得以活下去！

此时，将军府中有限的粮食一定都先紧着那些上战场的男人。东临曾经告诉我，后院的夫人们一天只能领一餐的食物，亏得符妍心思巧妙，识得园中可食用的花草，才不至于和两个跟着她的婢女饿死！即使她此时怀着李崇训的骨肉，也未得到周全的保障！

符妍也是个善良的女子，在身怀六甲严重缺乏营养的情况下，她还严词拒绝我将身上的肉干都留给她，担心我的安危，难怪她身边的人都愿意追随她，护她周全！

这样聪慧的女子，值得上苍的眷顾！

我们的计划紧锣密鼓地进行，时间一天天过去，河中城的士气越来越低落，每日都有饿死的士兵倒在墙根下、营帐外，甚至睡觉的床铺上，整个军营里都显得死气沉沉。

相比之下，河中城下的郭军士兵却每日生机勃勃、士气高昂地操练，日夜兼程修筑的的城墙一天比一天高。

如果说城内是一座巨大的坟墓，那城外则是一条肉眼可见的生路。

每一个站在河中城城墙上执勤的士兵看着城下热火朝天的场景，眼里的嘲讽早已消失，剩下的只有羡慕和渴望。

他们多么渴望能像城下的郭家军，每天早晨起来能看见太阳升起，餐餐有饭吃，好好操练，建功立业！而如今，他们被半埋在这坟墓，忍饥挨饿，也许明天早晨就再也看不到日出。

他们多想摆脱这样的困境！

而机会终于悄悄来临……

进入四月，天气慢慢热了起来。城下的郭家军的堡垒也终于修筑完毕，李守贞用阴霾的眼神站在城墙上眺望，然后发出了一道夜袭的命令。

我站在城墙上，趁人不注意，在头盔上系上一条红巾，这是我给符十三他们定的暗号。

果然，傍晚焦队长召集我们宣读了河中城最高统领李守贞的命令，要求我们小队全员参与夜袭活动。

夜色降临，临出发前我、东临和臭猴子集体拉肚子，焦队长只好让我们留了下来。

当然，半条眉、小胡子及他们的“狐朋狗友”们也会想方设法地退出夜袭活动，留在河中城内进行我们的计划。

焦队长煞有介事地命令我们这些“病患”在城内休整，然后拉着小队的其它人去夜袭的队伍回合了。

我和东临兵分两路。

按照计划，由东临带着半条眉、小胡子他们潜伏在城门口，接应郭家军的到来。当然在此之前，他们分头行事，会悄悄地在所有岗哨的饮水里加点迷药等佐料。

而我将去节度使府的后门，接应符妍她们。

趁着夜袭队伍集合的混乱场面，我和东按约定临分头行头。

我悄悄换上普通百姓的补丁衣服，溜出营帐，向节度使府方向奔去。

为了方便趁乱离开，我特意嘱咐郝管事为符妍她们准备了几套普通老百姓穿的的衣服，郭威要的是李守贞的项上人头，而对城中百姓应该会网开一面，给他们一条生路。

等我潜入河中城府的后院角门，果然看见郝管事带着符妍她们掩在角门内的角落里。

符妍穿一身打了补丁的短衫，脸上还抹了泥巴，看着她瘦弱的身板，我不禁愣了，这哪是上次见的温文娴雅的大小姐，乍一看像是个瘦小的小厮。

若不是她调皮地向我眨眨眼，轻唤我一声，我还真没有认出来。

她的两个侍女也都是普通百姓装扮，其中一个身量高些，脸上都抹了泥巴，一言不发地护在她的身后。

我从怀中掏出自己准备好的几根青色布条，要求大家都扎在自己的右臂上。这是我和郭威将军的约定，右臂上扎青色布条的人都是内应，而东临那队人也都准备好布条，在开城门前扎在自己的右臂上。

我们几人在夜色的掩护下，矮着身子伏在角门边的灌木丛，等待时机的到来。

这个时机没有让我们等很久。

子时三刻，城门口方向亮起了火光，如雷般的阵阵嘶喊声传来，很快这声音蔓延进河中城，如流水般扑向河中城内的每个角落。

郭将军在东临他们的协助下，轻而易举地冲破了河中城城门。

“快看那！”郝管事指着身后内院方向惊叫道。

那是一栋四层的小楼，此时已完全陷入了一片火光中。

“走水啦！走水啦！——”

“快救火啊！快救出将军和夫人！”

看来，李守贞誓死也不投降，眼看河中城失守，知道大势已去，便决绝地领着家人葬身火海了！

虽然节度使府的下人精简了一部分，但整个府中的仆从、侍卫的惊叫、叱令声还是盖住了外部传来的嘶喊打斗声。

顿时，整个节度使府救火的、逃命的，到处一片人仰马翻。

符妍和她身后的侍女们也转头看向身后，凝望良久，回头时符妍和她的侍女都眼含点点泪光。

火势蔓延得很快，仆从们纷纷逃命，冲向后院的角门。

“走——”我向郝管事使个眼色，带着几人混进下人们中，冲出节度使府往城门方向奔去逃命。

那高个侍女忙背起符妍跟着冲了出去。

郭家军已经进入了河中城，不出意外，我们这些人会在城门口遇上符十三和东临，符十三已经为我们准备了一辆马车和郭家军的盔甲，到时我们可以乘乱披上盔甲，坐上马离开这是非之地。

我早已联络了雪花寨的施寨主，她会收留符妍他们几人，等风平浪静后，我们将以平民身份混进商队，回到汴京，回到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