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河中城的难题

公元949年的春天，郭威终于率兵攻下河中城，叛军首领李守贞自知罪无可恕，携家人自焚。至此，历时整整一年的河中城战役以郭威的全面胜利而告终。

攻克河中城时，郭威曾下令军中士兵不得扰民，不得在城中掠夺百姓，郭家军接管河中城倒也还算平静。

在每家每户有序登记人口造册时，郭威发现这座原本繁华的城市，已是十户九空。这些空了的人家中有战乱开始时逃亡的，也被李守贞以保卫河中城的名义送上战场死于刀剑下的，还有断了口粮在家中被活活饿死的。

怎一个惨字了得！

那日郭威召我单独见面后，第二天就认了我为义女。

我知道他是想保住我的小命，他曾答应我要救符大小姐，却没想到最后竟然变成了我。他此次攻下河中城，虽然中间耗费了一年的时间，费了些周折，但全军上下损失的兵力甚少，这是奇功一件，要保下一个女子算是小事一桩。

果不其然，，郭威快马加鞭地将此事呈报给了汴京里的小皇帝。

小皇帝的回复只有两个字：准奏！

就这样，我的一条小命被郭威保了下来，当然，其中一定还有符府上下在朝中运作起了作用。

于是，从那后天之后，我每日早晨都会规规矩矩地去向他老人家请安，而思棋、思画仍被困于院内，不得出门跟随。

就这样，穿着女装的我终于和赵匡胤碰了面。

当时，柴荣和两个下属正在前厅向郭威禀报河中城的人口情况，房里的四人都眉头紧锁，空气透着一种奇怪的凝重感。

河中城虽然被攻下，但危机并未解除，此时城中有一大批的饥民，如果造反就不妙了。

“父帅，河中城内粮食紧缺，如果没有处理好，出了乱子，不好向圣上交代啊！”柴荣忧虑地看着郭威。

郭威锊锊自己的胡子：“甚是！你们可有什么法子，但说无妨！”

我托着茶盘走进房间，目不斜视规规矩矩地上前，向郭威奉上茶：“义父，请喝茶！”

郭威接过茶，和颜悦色地问道：“粟儿，你觉得河中城当前情况该如何处理？”郭威收我做义女后，就像符府的家人一样唤我做粟儿。

真是什么事都不避讳我啊！我不由皱眉，略一思索答道：“义父，我怕说不好！”

“但说无妨！”郭威斜睨我一眼：“在河中城下时，每次你可是不吐不快啊！”

其他三人都齐刷刷地看向我。

我镇定自若地回到：“义父说笑了！既然如此，我就谨遵父命，说上几句，不对的地方多多海涵！”

我略一思索，接着说道：“听闻圣上已安排钦差来接管河中城，所以在他到之前，我们一定要做好百姓的安定工作。而目前河中城最大的问题就是缺粮，城中饿死的人不计其数。所以我们要想法子让百姓吃上饭，给百姓一条生路，他们就不会造反生事。解决了饥民的问题，河中城就能平稳地交到钦差的手上。”

“细细说来！”郭威向我点点头。

“比如，拿出军粮来在城内搭粥棚施粥，每日向百姓施粥。另外，组织军中士兵帮助百姓尽快将粮食种下，秋天就有收成了！”

一道炙热的眼神紧紧锁在我的身上，我目光一瞟，才发现房中站着的另外两位中有一个是赵匡胤！

他眼中的震惊和喜悦一晃而过，取而代之的是赞赏和认可：“符小姐独具慧心，所言极是！”

“属下也同意小姐的观点！”这是符十三的声音，我蓦地转向那个声音的方向，果然是十三。

只见他笑脸盈盈，向我微微颔首。

很好，看来大姐出城一切都很顺利！我心中大定。

郭威听了我们的话，点点头又摇摇头：“主意虽好，但是军粮岂能轻易动用！”

“义父担心军粮不够？还是担心……”我伸出右手的食指朝天空指指，问道。

郭威点头答道：“是的，擅自动用军粮恐不妥，如被有心知晓了做文章就不妙了！”

“那就找城中的富户借。”我提议道：“如果不够，还可以向周边的县衙借。”

柴荣摇摇头：“此时粮食就是命根，怎么会有人同意借呢？”

郭威点点头：“的确如此！”

我不慌不忙地说：“明天，请义父派几支队伍去往最近的几个州县去借粮，要大肆宣扬，让满城百姓都知道。然后，告诉那些有余粮的富户，如果能借粮给府衙度过此次难关，不仅在秋收时还他们借的粮食，还会在城内贴喜报嘉奖他们！甚至，如果有愿意捐粮且数量众多者，我们将向圣上禀报，为捐献人申请嘉奖令！”

“这主意甚好！”柴荣的脸色终于放晴：“放出消息借粮，城中百姓就会看到希望！而且，那些屯粮的富户知道粮食供应有了保障，也更愿意借粮给我们！”

郭威也点点头：“所言甚是！”

“柴将军，你们可摸清了城中所有的情况？”我转向柴荣问道。

柴荣点点头：“城中富户基本走光了，只剩下四五家，我们可以去做做工作。其中一家和叛贼李守贞关系密切，此时正惶惶不可终日，他应该很想得到那个嘉奖令！”

“甚好！”我对郭威说：“义父，请尽快行动起来！此事宜早不宜迟，可先借用点军粮，之后借到粮食再送回粮仓，你看可好？”

郭威面有难色，不再做声。

“为了河中城的安稳交到钦差手上！为了这城中不再饿死一个百姓！”我不死心，继续谏言。

郭威终于点了点头。

我放下心来，向郭威拜别，然后退出了前厅。

很快施粥的告示贴了出来，檄文中写道：皇恩浩荡，为体恤城中子民之生计，从今日起每日将在城门口施粥两次，大家依序排队领取。

这一操作，让百姓对郭家军赞不绝口，柴荣拨出部分军中口粮在城门口架起铁锅施粥，让城中的饥民不至于再被活活饿死。然后，郭威邀请城中有余粮的富户到府衙一叙，提出向他们借粮食，解决当前城中百姓断粮的问题，这些富户慑于郭大将军威名，纷纷同意借粮，其中一家姓胡的对嘉奖令感兴趣，愿意捐出粮食。

至此，城内万众一心、团结一致，解决了河中城的大难题。

尽快组织恢复农业生产也是关键！衙门主簿在郭威的指示下将发放种子的通告贴出后，来领种子的人络绎不绝。

河中城的危机暂时解决了，到了秋天，百姓就都有了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