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中 穿南宋窘迫公爵欲相亲 赴金国精明郡主要远嫁
原来现在这个时代是南宋时期,正是老皇帝宋宁宗赵扩已然驾崩、新皇帝宋理宗赵昀尚未登基的敏感时刻。而经过了先帝宋宁宗的两次北伐,南宋已同金国签订了“嘉定和议”,重新恢复了匀势和和平,而南宋同西夏国、大理国素来没有什么战事,除了襄阳一线同金国略有摩擦之外,全国上下处于一种“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形势之下。
在这种形势之下,除却刻意回避的那种“偏安一隅、不求上进”的心态,南宋朝野似乎处于一种诡异的“太平盛世”之中,仿佛一切旧的矛盾、危急都已解决;而新的矛盾、危急都尚未到来。
而在这片虚妄的“盛世”之中的“崇义公府”,则是更特殊的存在。
只因为这“崇义公”的先祖,乃是周世宗柴荣,而宋朝的开国皇帝太祖赵匡胤原是柴荣的臣子,陈桥兵变黄袍加身之后,夺取了柴荣儿子柴宗训的江山,这才创立了两宋基业。不过赵匡胤这人倒也还算厚道,并没有将柴家子孙斩尽杀绝,而是封了公爵爵位,当成宠物一样荣养起来,甚至还在皇宫里立下石碑,要求后世子孙要保柴家世代富贵平安。
宋朝的皇帝大多柔弱,算是听老祖宗的话的,还真的遵守了赵匡胤的指示,虽然肯定不会去重用柴家子嗣,却也始终善待他们,没有随便屠戮。一直到徽钦二帝“靖康之耻”、“衣冠南渡”之后,柴家除了蒙难的子孙之外,却也还有不少人跟着跑到了南方。
而当政的宋高宗赵构虽然昏庸,以至于冤杀岳飞、自毁长城,不过他对柴家倒也还算讲情面,找了柴家一个近支的子孙,重新封做“崇义公”,也算是履行了当年太祖赵匡胤的承诺,多少给混得有些窝囊的南宋朝廷脸上贴了点金。这样传了不知多少代,崇义公的公爵爵位,终于传到
了柴安风身上,偏偏同二十一世纪的柴安风同名同姓,让后者不知是福是祸地穿越到了南宋。
话说回来,南宋朝廷混得窝囊,完全依附于他们的柴家“崇义公府”,自然也风光不到哪里去。
崇义公府一年的俸禄钱按例有一千二百贯铜钱,合后世六十万到一百万人民币左右。这个数字看上去不小,可崇义公府上上下下五六十口壮丁连同妻儿老小,都要靠这笔俸禄过日子,再加上维修公府、上下打点、迎来送往的场面上的支出,日子过得确实是苦巴巴的。
偏偏柴安风的几个没有继承爵位的叔叔还都是些会来事的,三天两头过来打个秋风、借点钱花——当然了,他们凭本事借的钱,自然也就从来没有还过——搞得崇义公府更加入不敷支,闹得柴安风这个正牌的崇义公爵爷,去相亲时候连件正经的新衣服都买不起。
幸好公府里还有个当家的姐姐柴念云左右支持,否则,崇义公府非散伙了不可。
也因此,对于柴安风靠着这面尚且值点钱的“崇义公”的招牌,找个家里有钱的媳妇,用她的嫁妆来改善一下崇义公府里的经济状况,便也成了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了。
这不,姐姐柴念云不就给柴安风物色了郑家的大小姐来相亲了嘛!
其实打从心眼里,柴安风对这种封建包办婚姻还是很拒绝的,不过据说这位郑小姐是个货真价实的“白、富、美”,那么……那么——这种封建包办婚姻还是多来一些吧……
“到底是怎样一个白富美呢?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排场一定很大,放在二十一世纪怎么着也得开辆奔驰宝马,古代么……一顶轿子、三五个从人总是少不了的吧……”
柴安风虽然已经穿越到了南宋,可这份相亲前的期待和忐忑却是一致的。
只见他在约定好了的“天香楼”
饭馆前,獐头鼠目地看了半天,就是没瞧见自己想像当中的那顶轿子、那些跟班。
过了许久,柴安风身后忽然被人一拍,耳旁传来笑声:“哈哈哈,你这厮,贼眉鼠眼地瞧什么呢?”
柴安风扭头一看,却是个四十来岁中年妇女。
只见她脸上的腻子厚得好像一堵白墙,偏遮不住嘴角上的一颗红痣,说起话来这颗红痣上下翻飞,一张脸显得热闹无比。
柴安风定了定神,问道:“这位……这位大嫂,你认识我吗?我认识你吗?”
这女人掩嘴笑道:“认不认识的就这么回事吧。老婆子我问你,你是不是崇义公……”
柴安风刚想回答:“我就是。”
却不料这女人说话好像连珠炮一样:“你是不是崇义公的跟班啊?快,郑家小姐都到了,你还不快请崇义公老爷出来见面!”
柴安风听了这话,气得差点晕过去,可低头一看自己的装束,比起正经八百的公爵老爷来,似乎还真的更像一个老爷的跟班。
想到这里,柴安风居然有些释然了,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那个啥,我不是跟班,我就是崇义公柴安风……本人……”
那老婆子听了一愣,还以为是面前这小子胡吹海螺,可一想冒充公爵老爷可是杀头的罪,却又不敢轻视面前这个寒酸小子,小心问道:“你真是崇义公爵爷?”
柴安风没有答话,一旁的黄有功却忍不住了:“王媒婆,你有完没完?这就是我们家爵爷,还能有假?上回你老公赌钱耍赖被打,还是我给他出的头,我说的话,你总信了吧?”
这位“王媒婆”听了这话,这才说道:“原来是黄兄弟啊……你说的话,我还能不信嘛!那个什么,没想到爵爷这样……穿得这样朴素,真是没想到……没想到……奴家真是昏了头,竟然连爵爷这样贵人都不认识了,真
是罪过罪过……”
王媒婆正在一个劲地道歉,忽然插进来一个清脆而又清晰的声音:“王媒婆你就少说两句吧。你这是只认衣服不认人,还嫌丢脸不够吗?柴爵爷平易近人,乃是内秀,比起那些绣花枕头一包草的纨绔子弟不知强到哪里去了。”
柴安风活了这么大——不管是在穿越之前、还是在穿越之后——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夸奖过,脸上顿时涨得绯红,扭头就朝说话之人身上望去。
可他这么一望,原本红着的脸更是红得火烫——只见说话的,乃是一个穿着红色绣花绸缎夹袄的年轻女子。
这女子虽然身材不高,也就一米六上下的样子,可体态却是极为匀称;面庞虽然还带着半分稚气,可眉眼却是极为俏丽,特别是眼中一对乌黑的瞳孔忽闪忽闪的,显出几分精明、几分灵动——放在后世,可是活脱脱一个七分女,大学里头跟在她后面的舔狗估计能排队了……
柴安风什么时候同这样的美女正面说过话,竟尔有些语无伦次:“这位姑娘莫非就是郑大小姐吧?不对……这么样一个大小姐出门,怎么既不坐轿,也不带几个丫鬟?”
这女子低头一笑:“这里是行在临安,又不是龙潭虎穴,要带那么多人做什么?”
(宋朝南迁之后,名义上依旧将已被金国统治的汴梁作为都城,而事实上的都城临安则被掩耳盗铃地称作“行在”,不过是面子上好看一些而已。)
柴安风听了这话倒是一愣,随即又释然了——他想到中国男女之大防起于明清,宋朝对女子的束缚其实很少,社会风气也开放得多:据说汴梁曾经在午夜时分发生过一场地震,结果从废墟里刨出来睡在一起却不是夫妻的男女,拢共有三千多对……
柴安风正在胡思乱想之间,却听郑大小姐又问道:“爵爷想什么呢?”
柴安风赶忙将思绪拉了回来,张口就答:“我在想,郑……姑娘说话做事落落大方,不过这样一个人出来相亲的,倒也少见。”
柴安风原想称呼眼前这个美女为“小姐”的,却又唯恐“小姐”两个字在宋朝带着什么歧义,略一愣神,还是决定称呼“姑娘”——即便是说错了,至少也不会得罪对方。
却听那郑姑娘笑着答道:“妈妈也嘱咐两个下人跟着的,是我不让他们来的,一个人独来独往的反而自在。对了,这里不是说话地方,我们不如去这‘天香楼’里慢慢说话吧。至于王媒婆么……我同柴爵爷既然已经认识了,自然也就不用你在旁边伺候了,你且回去好了。
王媒婆保媒拉纤这么些年,还没见过这么爽快的大家闺秀,却也想不出逗留的理由,只得向众人蹲了个福,便走开了。
柴安风心里却是一紧,心想:这个小姑娘胆子不小、又有主见,三两句话就把我们几个都安排妥当了,万一将来娶过门,自己搞不好还真压不住她……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柴安风一瞅见郑小姐一张俏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早就将这些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抛之脑后,猛然间觉得身边站着的黄有功面目可憎起来,活像一个劣质电灯泡,便打发道:“大个子,这里用不着你了,你先回去吧。”
黄有功原本想跟着柴安风在这“天香楼”里吃上几口好的,听了柴安风的逐客令,心里还真有几分依依不舍,唯唯诺诺了好几句,这才拖着魁梧的身躯慢慢往回去了。
见黄大个子走了,柴安风舒了口气,学着古装电视剧里的样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请郑大小姐进楼去。
刚进天香楼的大门,便见一个店小二迎了上来,用十二分的恭敬打了个千,满脸堆笑道:“原来是大小姐来了,不知有没有事先订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