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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中 闹分家婷儿多忧虑 看织坊安风定主意

柴安风点点头,又将郑婷儿在天香楼颐指气使地呼喝掌柜的情形添油加醋般说了。

柴念云听了禁不住咽了口唾沫:“那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郑家大小姐毕竟是郑家大小姐。老弟你别慌,等吃完了这顿饭,我亲自去找王媒婆问个清楚。”

王媒婆那边并没有什么可靠的消息。

倒不是她这个媒婆没有去问过女方的意见,只是郑婷儿这边口风紧得很,没有流露出对柴安风的看法。

不过郑婷儿也没让柴安风等得太久。

两天之后,郑婷儿便亲自来到崇义公府门前,点名要见柴安风。

柴安风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愣,心想:这位郑大小姐性格也太外向了些吧——别说是一千年前的南宋了,就是一千年后的二十一世纪,要一个小姑娘出面来约新认识的相亲对象,那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姐姐柴念云倒是很高兴,满脸笑容地说道:“没想到老弟还有这样的本事,只见了一面,就把郑大小姐迷住了。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好,我看这事已经成了大半了,好!”

柴安风听了这话心里也有些发飘,嘴里说着:“老姐你说什么呢,这还八字没有一撇呢……”屁股后面却好似长了一条孙悟空的尾巴,一直竖到了天上。

他这样得意也不是光为了自己一个人着想。

这两天,那道还未下达的,派姐姐柴念云去金国和亲的圣旨,就好像一柄达摩克里斯之剑,无时无刻不悬挂在柴安风的头顶上。而在如今这么个封建集权时代,想要扯下这柄代表着皇权的利剑,恐怕除了“造反”以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造反是不可能造反的——至少现在的柴安风没有这样的实力造反——那就只能寻找曲线救国的途径。

仔细整理了两天思路之后,柴安风忽然发现:赚钱,或

许是一个改变姐姐命运的好办法。

要知道,虽然在名义上,南宋的财政收入十分丰沛,甚至超过了盛唐时期,但由于冗兵、冗官、冗员之故,南宋的财政支出也十分庞大,国库也因此处于左支右绌、勉强维持的状况之中。因此只要手里有了钱,在国库入不敷支的关键时候果断出手,未必就不能掌握同朝廷谈条件的筹码,自然就能替姐姐柴念云改变命运。

就算抓不住朝廷财政困难的漏洞,那凭着自己手里的金钱,再加上头上“柴爵爷”的名位,然后再找机会接近南宋朝廷的高层,上下疏通一番,说不定也能让朝廷收回成命。毕竟,就算是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县里数一数二的纳税大户想要见县长大人,说不定也要比镇长方便许多。

要是这条路都堵死了,那就只能另想阴招,学学西汉王昭君的先例,来他个“狸猫换太子”之类的招数。当然了,使用这样的招数,不出意外地也是需要花钱的。

而摆在柴安风这么个寒酸爵爷面前,正有一条赚钱之道——那就是促成自己同郑婷儿大小姐的婚事,然后郑婷儿的钱,不就成了他的钱了吗?

而且,凭借自己在县招商办这几年混下来的经验,想要在南宋这个一千多年前的时代,占上一些视野开阔、思路清晰的便宜,略微开一点小外挂,将名下的这份产业做大做强——关于这一点,柴安风还是很有一些自信的。

因此,一听郑婷儿居然亲自登门拜访自己,柴安风立即穿戴齐整,一阵风似的跑到了崇义公府之外,亲自来迎接这位“财神小姐”。

眼下正是初冬时分,临安虽是江南温暖之地,可空气之中依旧弥漫着一股寒意。

为了抵御这分寒意,郑婷儿特地穿上了一身湖青色贴身棉裙,外面又罩了一件酱红色的小棉袍,将

一张冻得红扑扑的俏脸映衬得更加俏丽。

柴安风见了不觉心中一动,立即喜笑颜开道:“哟,这就是我的不是了,还没来寻姑娘,郑姑娘反过来拜访来了,真是失礼了啊……”

郑婷儿嘴角一扬:“其实这都怪我们郑家屋小门窄,爵爷找不到路。这不,我这次登门拜访,是找爵爷请教来了。”

“请教?”

柴安风听了一愣,赶忙说道:“我这人不通文墨,恐怕没有什么能教姑娘你的吧……”

柴安风心虚不是没有道理的。

宋朝是中古古代文学发达的时期,苏轼、欧阳修、刘永、辛弃疾、李清照等都是历史上响当当的大文豪;就算南宋文坛略微差劲一些,文气却依旧不弱。柴安风肚子里这点墨水放在这个时候,欺负欺负普通老百姓还可以,要是在那些成天附庸风雅的文人面前,就和文盲没有什么两样了。

郑婷儿却道:“什么文墨文墨的,尽是些腐儒没事胡扯的酸文,都是些一文不值的玩意儿。我的意思是,前些天爵爷跟我说的那些经营之道,真令我耳目一新,今天我正是来向爵爷请教这些的。”

柴安风听了这才恍然大悟,脸上禁不住浮现出得意的神情:“好说,好说。要说这里头的门道,我还真的懂一些。那啥,这里不是说话地方,要不我们进府去慢慢谈?”

郑婷儿脸上一红,道:“那就有所不便了,我们还是去天香楼边吃边谈吧。”

柴安风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是失言了——毕竟就算放在比南宋开放了一百倍的二十一世纪,一个才见过一次面的女孩子也是不好意思单独一个人去男人房间里的。

想到这里,柴安风便已释然了扭头对正站在门口瞧热闹的黄有功高呼了一句:“大个子,替我跟姐姐说一声,就说我中饭不在家吃了,不用等我。”

说罢

,他便扭头过来,面含微笑道:“那好,那我们就去天香楼好了。”

天香楼本就是郑家的产业,在这里吃饭自然不用柴安风掏钱埋单。不过郑婷儿这次并没有点齐大鱼大肉,而是只点了三五样爽口小菜并两碗白米饭而已。

柴安风想着一边吃一边同郑婷儿聊几句的,可没想到这位大小姐吃起饭来倒甚是利落,三下五除二便吃完了饭,起身说道:“好了,爵爷吃饱了吧。既已吃饱,那不妨让我领爵爷去我们郑家的织坊、窑厂瞧瞧去如何?”

原来郑婷儿今天约自己出来并不是谈情说爱来的,去几个手工业工坊看看才是正题。

不过柴安风对这件事情也颇为上心,略加思索便点头答应了:“好,去瞧瞧也好。”

临安城内寸土寸金,郑家虽然财大气粗,却也没有把工坊设在城里。

在郑婷儿的带领下,两人从南向北一路纵穿临安城,经庆春门出城又向北走了两三里路,这才来到一处门脸不大的小院子前。

郑婷儿是郑家大小姐,自然有天香楼给她预备下的软轿代步。

而柴安风就只能靠自己的一双肉腿走路,走了这么长的路已是腰酸背痛,喘了口气粗气问道:“婷儿小姐,就是这里了吗?”

郑婷儿弯腰从软轿里走了出来,微微点头道:“是,就是这里了。爵爷辛苦了吧?”

柴安风未及回答,便见小院里快步走来一位五十岁开外的老者,弯着本来就已有些佝偻的腰,极恭敬地向郑婷儿作了个揖:“原来是大小姐来了,老头儿我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郑婷儿满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行了。我事先没有派人过来通报,你不知道我来也是正常的,没有什么罪过不罪过的。我今日过来,是要到你这座织坊里瞧瞧,不知方便不方便?”

原来这座不起眼的小院里竟是

一座南宋时期的织坊。

柴安风勉强耐住好奇心,闭住嘴巴听那看门的老头答道:“方便,大小姐来了,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就是这里头噪杂凌乱得很,又脏又吵的,怕大小姐嫌弃……”

郑婷儿没有搭话,挥挥手便让这老头儿领自己和柴安风两人进院去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柴安风经营纺织坊虽然不是什么内行,可当初在县招商办时候却没少参观在县里落户的大.大小小的纺织厂、制衣厂、毛绒玩具厂之类的企业。这些企业按体量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小微企业,放在二十一世纪,每天都会倒闭几百家、兴建几百家。然而现代企业毕竟是现代企业,同南宋这些小作坊比起来,顿时高下立判。

只见郑家这座织坊干起活来虽然热闹非凡,可生产效率却低得可怜。

这座颇大的院子里齐齐整整码放的手工剿机、纺车、织机虽然总数也有上百台,可操作工人的技术确实十分生疏低劣,往往四五个人围着一台织机七手八脚、上下翻飞,可织机却依旧时转时停,发出的声音就好像一位唱功拙劣的歌手一曲唱罢之后引出的零零落落的掌声。

而好不容易纺织出来的绸缎、布匹,则被毫无章法地堆放在机器旁边,不免被人踩着、碰着,原本洁白的织物大多沾上了黑的、黄的、灰的尘埃和污渍,更有些已被扯得边缘都有些破裂了。

这些都是些显而易见的问题和瑕疵,就连郑婷儿见了都禁不住摇起头来,责问道:“老李头,这座织坊你是怎么管的?这里虽不起眼,好歹也是我郑家的产业,弄得这样零散,不怕我爹和我两个哥哥怪罪吗?”

没料到老李头却是咧嘴一笑:“大小姐这就有所不知了。小姐别看我这里乱哄哄的,可每年都能给郑家赚上六七百贯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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