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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回下 政见相异史弥远发难 一团和气杨太后调停

冗员又是另一回事了。

宋朝以文制武,武将没有兵权,可在待遇上却十分丰厚,皇帝赏赐往往数额异常巨大,就连北宋、南宋交割之际的多事之秋也不例外。比如中兴四将里的张俊,家中豪富,为防财产被盗,便将银子铸造成一千两一个的大银球叫做“没奈何”,让人望而生畏不敢偷到;韩世忠被夺兵权之后,就沉湎田土园林之中,如今有名的沧浪亭就是他的故居;而像岳飞这等清廉之人,则是万中无一的。

武将待遇丰厚,实际掌握权力的文官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不知是哪个小机灵鬼,想出了这么一个套路来:一样一个户部,可以有不止一个户部尚书,而凡是挂了尚书职衔的,都能领一份户部尚书的俸禄和赏赐。这些人领了朝廷的俸禄,却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并不去户部上班。只有挂着署领户部事的官员,才是真正管理户部的人;而这个人,可以是户部侍郎、也可以是工部郎中,也有可能正好是户部尚书本人,反正同名义上的户部尚书关系不大。

这样一来,同样一个部门,朝廷可能要多花几倍、十几倍的俸禄来运行,凭空增加了朝廷开支。

这也是为什么两宋朝廷收入虽然丰厚,最终却落了个积贫积弱的评价了。

“因此。”柴安风总结道,“节流,就是要裁撤没有战斗力的冗兵、辞去尸位素餐的冗官。”

“哼!老生常谈!”史弥远轻蔑地一笑,“冗兵,朝廷是有的,可哪部分是冗兵呢?是四川的吴家是冗兵?还是襄樊的孟家是冗兵?裁撤谁?出了事情又有谁去负责?冗官?占着位子不办事的也不少,然而谁在励精图治、谁在浑水摸鱼?这事又是三言两语能说得过去的吗?朝廷若是想要裁撤冗员,要么就从老夫这里裁起如何?”

那感情好,最好你史弥远这个老贼现在就告老还乡,好歹让我柴安风耳边清净清净。

这句心里话,柴安风终究还是没说出口:“知道弊端却不去改正,那就是纵容弊端。就算一时没法改正,那也可以通过慎重新立、

逐步淘汰的法子,慢慢去改,也好过坐以待毙吧?”

史弥远独掌握朝政那么多年,自然知道柴安风所说的话是具有可行性和建设性的。

他也未尝不想去裁撤掉一些无聊、无用的官员——顺带着以精简裁撤官员的名义,排除几个异己、安插几个亲信。然而朝政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每一个官员脚下都不知盘根错节成什么样子、背后不知埋伏着多少潜在的力量,真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搞不好裁撤一个官员,弄到最后,竟会是自己门生的门生、同年的同年,那就相当于是自己伸手打自己的脸了。

因此,裁撤冗官这件事情似乎是势在必行,可总在史弥远脑中一闪即逝,便没了下文。

这件事情不能深谈,史弥远立即换了个话题:“柴爵爷是越扯越远了吧?说的是百姓的事情,怎么又扯到当官的、当兵的身上了?朝廷多养几个兵、多养几个官,又和百姓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柴安风回答,“朝廷用什么养兵、养官?还不是靠着向小民百姓收税?多养一个兵、多养一个官,老百姓吃的饭就少一口粮、少一块肉。”

“对啊,就是因为如此,才要以农为本,否则当官的没口吃的、当兵的没口吃的,老百姓就能有吃的吗?”史弥远接话道。

“可是再怎么以农为本,也弄不出粮食了啊!”柴安风脸色愈发严肃了起来,“史老相公应该知道,我朝一年的税收将近一亿贯钱,比大唐盛世时候的税收都要多得多!”

“没错,又当如何?听柴爵爷的意思,莫非是说朝廷对百姓盘剥过重了吗?”南宋朝廷税收充沛,是史弥远一个拿得出手的政绩,当然容不得别人非议。

“史老相公应当明白,我朝的土地、人口都只是盛唐的几分之一,维持住这样的收入已经到了百姓的极限了。又不知道史老相公知不知道,现在北边金国势力日衰,可更北边的蒙古正在急速崛起。按形势,饿狼一般的金国若是灭亡,那我朝就要面对猛虎一般的蒙古人。要是那时候,朝廷还是这

样的体制,那百姓还能拿什么出来养兵作战呢?”柴安风说得愈发地咄咄逼人。

“老夫大抵是明白了,柴爵爷的意思是大家都不要去种田了,都去织锦、烧窑、印书赚钱。可爵爷也别忘了,丝绸、瓷器、书册都没法吃饱肚子,要是没有人去种田了,那百姓吃什么呢?”史弥远脸色也是愈发严肃。

“可以从国外买啊!安南、暹罗、天竺,还有南洋。这些国家别无所长,只有天气温暖、水分充足、稻米充沛。他们花钱买了我们生产出的丝绸、瓷器,却没有什么可以卖给我们的。我们就出钱去买他们的稻米、面粉,用他国之粮,来养我国之民。”

“说得容易。爵爷到底年轻,却不知管夷吾旧事乎?”史弥远道,“南边之国,略蒙开化,却不改刁钻奸邪本性。万一我国买了他们的粮食,他们却忽然不再供应,抑或坐地起价,到时候我朝又不产粮食,岂不是要饿死不成?”

“这个……这个,他们是不敢的……”柴安风赶忙说道。

“不敢?怎么不敢?”史弥远冷笑了一声,“安南小国最是无信。中原繁盛之时,安南总是俯首帖耳、苟延残喘;若是中国有难,则安南必然浑水摸鱼、起不臣之心。安南反复无常,古已有之!”

“不敢,他们是不敢的。史老相公且听我慢慢道来……”

柴安风想说的是:后世也有这么个国家,满世界地薅羊毛,可就是没有国家敢跟他绕花花肠子。没错,这个国家就是美国。美国之所以有这样的国际地位,除了船坚炮利之外,更拥有了全球结算货币——美元——的发行权,相当于垄断了全球的金融市场。你卖什么东西、买什么东西,付出去的是美元、收进来的还是美元,你又怎么敢赖美国人的账?

南宋朝也是一样。

除了黄金、白银等贵金属之外,当时国际贸易最为可靠的货币就是宋朝铸的铜钱了。不仅东南亚、日本都爱用南宋的铜钱,就连敌国金国在国内都能直接使用宋朝的铜钱,以至于流传到西域、欧洲,南宋铜钱都是极坚

挺的通货。

因此,不管是否出之于本意,南宋朝实际上已经掌握了泛东亚地区的金融权,自然也就不怕别的国家在国际贸易时候给南宋耍滑头——反正大宋通宝人人喜爱,没人会拒绝,总有人要同宋朝做生意。

柴安风心里很明白,嘴巴上却说不出这番道理——至少没法把美国的例子给举出来。

因此他口中支支吾吾、咿咿呀呀,就是不知从何说起。而史弥远自以为已将柴安风给驳倒了,脸上尽是得意的笑容。

柴安风看了史弥远这副得志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正搜肠刮肚地想着反驳的话,忽听杨太后轻咳了一声,问道:“方才史老相公和柴安风的话,皇上都听见了吧?不知皇上是个什么主意?”

刚才史弥远和柴安风的对话,皇帝赵昀一字不漏全都听了进去。可他听进去的字,分开来都明白,连成句子却是一头雾水,只能老老实实回答:“太后,我……我……我不知道……”

杨太后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皇上还真是个老实孩子,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孔夫子说得好啊‘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不知道也没什么丢人,哀家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不也一样没听懂嘛!不过不要紧,哀家觉得柴安风,哦,还有史相国的这些话,不管是真是假、是对是错,多听听总是好的,总比听那些腐儒的陈词滥调要强的多。”

老太后这话虽然没有明确地支持柴安风,却定下了个其他人都是“只会讲陈词滥调的腐儒”的评价,算是带着明显的倾向性了。

史弥远听了当然生气,然而皇太后的地位是立国之本,远不是赵昀这个毫无根基的小皇帝能够相提并论的,自然也不能出口驳斥。好在太后方才的话也不过是虚指而已,还没到撕破脸皮的地步,史弥远听见也只当没有听见罢了。

于是杨太后又说道:“柴安风,你方才的话,似乎有些道理,可惜我一个老太婆子,竟没听懂几句。好在皇上天资聪颖,年纪尚轻,能够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多少也能有些裨益。这

样,你若是有空,可以多进宫里来,同皇上说些民间之事,总比皇上一个人呆在这四方天里要好得多!”

说着,杨太后从腰间解下一块小孩巴掌大小的玉佩,递给了身边的侍女,又道:“喏,这块玉牌你拿着,将来就凭这个进宫,也不必等皇上下旨,事先派人通报一声也便罢了。”

那侍女不过十二三岁的岁数,本来皮肤就粉嫩粉嫩的,可杨太后赐的那块玉牌却比这侍女手上的肌肤还要更白皙温润了好几分,就连柴安风这样的外行人看了,也知道这是块稀世珍品的美玉——要是放在后世的鉴宝节目里,非得把那几个名不副实或者名副其实的“鉴宝”专家吓得托不住下巴。

柴安风接过玉牌,小心翼翼地挂在了自己腰间,顿时觉得腰杆子都硬挺了许多。

史弥远见状却是心头一紧——柴安风这个小子真是乘龙上天,这块玉牌可了不得,有了这块玉牌,顿时就获得了直奏皇帝、内廷行走的权力,自己为官四十年、独掌朝政二十年,也才不过这样的地位而已。

却听太后又赞道:“好,真的是一表人才,这块美玉赐了给你,倒也不算委屈。好了,哀家累了,这就回慈宁宫歇息了吧。”

说着,太后缓缓站起身来,便要往门外走去。

皇帝赵昀见状,赶忙迎了上去,口中送别道:“太后小心。”

不成想杨太后走了没两步,忽又回头,说道:“哟,薛参政也在这呢?听说你有意撮合你女儿同柴安风结亲?”

薛极官拜参知政务,职务上算是副宰相,放到外头也是一言九鼎、起居八座的人物,可在今日这“选德殿”中却是连屁都不敢放一个,只敢像个木头人似的傻傻站在一旁。

直到皇太后亲自问话,这木头人才有了反应,却也只说了一个字:“是!”

太后木着脸说道:“果然有这事啊!好了,这事我做主了,就算罢了,你女儿另寻一个好婆家去吧!”

薛极听了有些发愣,史弥远赶紧插了句话:“太后,薛参政是朝廷重臣,这样办,似乎太不给薛参政面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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