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六回上 取城池孟珙春风得意 中枪弹合达失魂落魄
就这样,柴安风的二百公府护卫安然通过樊城东墙,绕了个弯又通过樊城北墙,再往南边绕弯,便到了苏南雁口中孟珙正在猛攻的樊城西墙。
苏南雁所言不虚。
樊城西墙之下,果然集结了孟珙带领的数万“忠顺军”主力,其中三千多先锋部队,正聚集城墙之下,向城墙发动着猛烈的攻击。
“好孟珙!果然行动迅速!这么快就打到樊城之下了!”柴安风喘着气赞叹道,“那我们也别闲着了,快去助他一臂之力!”
不成想,柴安风话一出口,前头便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循声望去,却见樊城西墙竟然倒塌了一大片,露出一个两丈多宽的缺口!
柴安风不明情况如何,赶忙快走几步,只一盏茶功夫,便同忠顺军主力会和了。
忠顺军中大部分将校认识柴安风这位崇义公爵爷,一小部分不认识他的,也都认识孟宗政的女儿孟银屏,至于崇义公府护卫里孟宗政的老亲兵也全都是熟人。
因此柴安风率领两百精兵,直从严整的攻城阵型中直穿过去,终于同孟珙碰面了。
此刻孟珙手握重兵、战事顺利,正是雄姿英发、少年得志之时,虽然一场大战打得也是十分激烈,在他脸上却看不到半点疲态,似乎胸中蕴含着一个燃烧不尽的火球一样,为他提供着源源不断的动力!
他早已接到柴安风将同自己会和的军报,见他果然来了,赶忙向东走了两步算是迎接,来不及客套寒暄半句,直接质问起来:“爵爷不是在樊城东边吸引完颜合达主力么?怎么到这里来了?完颜合达呢?”
军情紧急,容不得孟珙客气寒暄,因此他的语气颇为生硬,丝毫不照顾柴安风的面子。
柴安风不
是个小心眼的人,毫不在意孟珙的态度,也十分干脆地回答道:“我拖了完颜合达有三个时辰,不容易了。后来据说红袄军又来了,现在正同完颜合达交战,我无事可做,便同小孟将军会和来了。”
“红袄军?他们怎么来了?真是莫名其妙。”孟珙低声骂了半句,又问,“那红袄军来了多少人马?”
“大概三千人吧,不算多。”柴安风答道。
“三千人……那大概拖延不了完颜合达多少时间。”孟珙自言自语道,又高声传下命令,“传我军令!樊城城墙已垮,三军立即突城而入,若有畏敌不前、贻误战机者,定斩不饶!”
下达完了军令,孟珙的心情方才略微平复下来,声音也缓和多了:“爵爷,我料想的没有错,樊城西墙的确不够结实。我方才派人在沿岸五十丈的地方,挖松了地基,又用上了爵爷给我的火药,果然将城墙挖塌了。城墙有了缺口,那就好办了,我催动大军,不出意料,须臾就能攻陷城池了!”
樊城虽然古已有之,三国时候关羽就在这里先是水淹三军、威震华夏,然后又被吕蒙白衣渡江、奇袭身后,最终走了麦城。
然而现在这座樊城,却是孟珙的父亲孟宗政、祖父孟林重新加固、修缮起来的,孟家对樊城城防的熟悉程度,同自己的祖宅相比也没有多大区别了。因此,孟珙能够迅速找到樊城城墙的弱点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
去年完颜合达攻取樊城,那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赢得也不算轻松。
今日这一战,天时、地利都最多是对半开,只有“人和”上柴安风和孟珙多少占了些优势,居然已经能打到这种程度,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了。
这
让柴安风对眼前愈发有利的战事,充满了欣喜、期待之情。可他又害怕当中又出什么意外,让煮熟了的鸭子飞了,心情一下子又沉重起来。
这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之中,忽然前头传来战报:忠顺军前锋也已经过城墙缺口突入樊城之内,正在同坚守的金军展开巷战。
“好,做得好!”孟珙的喜悦只持续了一秒便收敛起来,随即又下达了命令:令在城外的两万忠顺军兵马分为两队,一队由自己率领入城巷战,另一队则由小将王坚率领,在城外戒备,城内兵马均已困乏,要逐次撤出城外进行修正。
陪着柴安风一同来的孟银屏一边听、一边点头,心想:哥哥的部署十分得当,这几个月来领军作战的能耐又是大有精进,而且还提拔起了几个本领高强、忠诚可靠的年轻将官——这个被孟珙委以重任的王坚,便是同自己在军中从小玩到大的将门子弟,比孟珙还小了半岁,也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柴安风后来才知道,就是这个王坚,后来在合州——也就是日后的重庆,固守一座钓鱼城长达四十余年,任凭横扫天下的蒙古大军如何围攻,就连大汗蒙哥都丧命城下,都未曾攻破这座城池。钓鱼城也因此被后世的西方历史学家称为“上帝折鞭处”,而王坚,就是隔断这根“上帝之鞭”的利刃。
孟珙的军令下达得异常果断,他麾下忠顺军行动起来也是同样迅速,不过片刻时间,便在各级将佐的吆喝指挥之下,分成了前后两队。
孟珙对军队的行动十分满意,也不多说,便率领精锐向已打开缺口的樊城杀了过去。
柴安风见他要走,便赶紧追上两步,表示也要跟着一同进城。
按照
孟珙的本意,现在樊城之中战事未息,还是城外略微安全一些,可又想到柴安风手下两百公府护卫手里的火枪,对巷战十分有利,考虑了一下便同意了柴安风的建议,让他紧跟着自己一同进城去了。
樊城城中的巷战,并不如孟珙和柴安风想象当中的那么激烈。
城内守军原本就不是金军主力,不过是些由少数女真军官带领的汉人“签军”罢了。里面的汉人士兵原本就没有同宋军死拼到底的决心,略微抵抗一下,又操着各种方言口音的汉话同宋军谈妥了“投降之后绝不虐待”的条件,便缴械投降了。
负隅顽抗、死战到底的女真头领倒也有几个,只不过这些人寡不敌众,不一刻就被占了人数优势的宋军砍成肉泥,又或者被想要投降的手下签军自相残杀掉了。
这样的形势可谓势如破竹,柴安风手下的火枪队压根就没放一枪一弹,就看着孟珙的忠顺军已将大半座樊城收复了。
正在这时,城外的王坚派人进城传报:完颜合达已率主力回军支援樊城了。
柴安风在一旁听了,哂笑道:“这个完颜合达,动作也太慢了,我们都把樊城给拿下了,这厮才姗姗来迟,这不黄花菜都凉了嘛!”
孟珙却不敢轻敌,略加思索,便对王坚派来的传令兵说道:“传我将令,命城外兵马立即入城!不得延误!”
目送传令兵急匆匆地离开,孟珙依旧惊魂未定地说道:“完颜合达厉害,人马又同我军相当,论野战我没有必胜的把握,我军隔江而战,输了就是全军覆没,不能冒半点风险。就盼着王坚用兵迅速,能够立即将全军撤入城内。”
“如果来不及呢?”孟银屏问道。
“那只能坚守
城池,让王坚领一半人马同完颜合达先拼一阵,要是战事有利,我再出城接应……”
“要是战事不利,你就见死不救了吗?”孟银屏立即反问。
孟珙摇摇头:“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此战我的目的是要攻取樊城,损失些兵马,那也是迫不得已的……”
这几句话说得太过无情了,让孟珙口中就好像嚼着一颗苦不堪言、难以下咽的苦胆。
还好,城外的王坚没有让孟珙失望。
王坚也知道完颜合达的利害,一对一野战交锋,自己绝对不是如狼似虎的女真人的对手,因此有些气急败坏地催促着手下军士,经过西墙上的缺口,往尚未完全平定的樊城之中撤退。
樊城还在南宋朝手里的时候,额定守军兵员五千人,遇有金军攻城时候,守军人数能够增加到三万人左右。现在一下子涌进来三万忠顺军,再加上尤在困兽犹斗的金军,兵力已达到四万人以上,这座小小的樊城顿时显得有些拥挤了。
孟珙见状,立即又颁下军令:第一,先弃城中坚守屋巷子的金军而不顾,点起精锐兵马先占领城墙再说;第二,点出五千工兵赴城南码头,将一年前就已拥塞的码头清理出来,以便汉江上的大宋水师便于接应;第三,要坚守樊城城西缺损的城墙,长矛、精钢盾牌、弓弩,不管什么精锐兵器全都派上去,紧要时候也可以动用崇义公府的火枪队,总之是不能让完颜合达通过城墙缺口再杀进来。
军令刚刚传达下去,便又传来军报:完颜合达已在城下!
孟珙听了一惊,自言自语:“没想到完颜合达动作这么快!”
说罢,他一把扯过小将王坚,问道:“城外的兵士,全都撤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