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五回中 斗口舌郭虾蟆气足 交兵锋柴官人设局
突然会说要保留实力,这也不像是孟银屏的一贯作风啊!
柴安风尚未说话,孙家康便提出了反对意见。
孙家康是柴安风亲自培养发掘出来的,又把率领火枪队这样的重任交给了他,这个时候他也确实应该出来说话了:“二夫人,这次我们带出来的弹药充足的很,光身边带着的火药弹丸就足够打上两三场大仗了。就算用完了,海船就在旁边,打光了立即派人去取也是很快的,不用那么节省子弹吧?就怕一阵枪打过去,打不疼对手呢!”
对相公柴安风说话,孟银屏还多少留着几分顾虑,可命令起作为下属的孙家康来,她却不用留什么情面:“你就按我说的办。你刚才不说了,我们现在有枪有弹药,打不疼他们,再多打一次,不就行了吗?夫君,你说是不是?”
柴安风挤眉弄眼地思索了一阵,还是把宝压在了孟银屏身上:“孙家康,就照银屏说的做。快去挑五十个枪法准弟兄,过去打两阵枪。记得要给老子打准些,可别放了空枪,放空枪那才叫浪费弹药呢!”
孙家康眉头一皱,心里虽然还存着几分异议,但最终还是服从了命令,招呼其手下跟随着柴安风南征北战的最精锐的,老崇义公府亲兵护卫出身五十名老兵,瞄准了金兵杀过来的那两百人的队伍,便是一阵猛射。
区区五十个人的火枪阵列,到底是有些不够看了,终究比不上三五百人的齐射时候的那般气势磅礴——比起柴安风之前作战时候,火枪齐发那般雷霆万钧的气势,就五十个人的齐射就好像放了一个屁。
然而屁和屁之间也是大有不同的——同样是一个屁郭小四放的,和奥尼尔放的,就完全不是一码事儿……
这五十支火枪的齐射,比起之前似乎有些小打小闹的意思,但对于前方的金国士兵来说,却依旧仿佛晴天霹雳,一下子就把这两百人的队伍给打懵了。他们尚未做出进一步的反应,五十支火枪又轰鸣起来,又仿佛霹雳一般砸中了自己。
两阵火枪打过,原本挤得满满的两百人的队伍,一被打死打伤了二十多人,原先齐整严密的阵型,顿时变得稀稀拉拉。剩余的没有受伤的将士,也变得有些不知所措,既不知应当继续向前冲击呢,还是应当先撤回来,重新整顿军队。
这样的反应,跟之前襄樊之战时完颜合达的军队一模一样。这倒也不能怪他们作战经验缺乏、训练程度松懈,这只是人类骤然见到新鲜事物时的正常表现而已——况且这个新鲜事物,还是足以夺取自己生命的危险物件。
那边郭虾蟆的反应倒快,立即作出反应——鸣金收兵,要这两百人的队伍立刻返回。他们试探柴安风队伍战斗力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任务已经达成了,自然也就无心连战,反正一开始也没想着凭这两百人的队伍,就打赢这场战斗。
刚被派出去的人马吃了个哑巴亏,自己人数又不多,听到身后响起急促的铜锣声,自然也就没有留下去的理由,赶紧扛起死去战友的尸体、搀扶着受伤的同袍,向后退却而去。
于是乎,这场这次试探,便以这样一个简单得近乎枯燥的方式终结了。
柴安风的队伍中除了两百名亲兵护卫是能征惯战的老兵之外,其余两千三百号人马那都是第一次上战场。尤其是两千个从刚刚从崇义号工坊里抽调出来的工人警卫队队员,他们就连统一的制式军装都没穿多久,根本就谈不上有什
么战斗经验。既然没打过仗,那也就无所谓胜仗和败仗,自然没有任何战斗经验——是既缺乏胜利的经验,也缺乏失败的经验。
不过好在柴安风的这些老兵种子发挥了作用,遂只出动了五十只火枪就在在一瞬间,就把对手的试探性的攻击打退了,也算初战告捷吧!
这样的胜利,让那两千多新兵蛋子一下子高兴起来,欢呼雀跃着:“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统军的孟银屏眼睛一瞥,呵斥道:“瞎喊什么!打退了两百人而已,赢了又能怎样?都给我安静点!”
下面两个统军的头目——孙家康和黄有功,也都跟着骂道:“都给老子安静点!谁还敢乱说乱动,看老子怎么揍你!”
柴安风练兵,用的后世是新式的练兵方法,从来都不会无故体罚士兵,虐待士兵的事情就更是闻所未闻了,几乎不可能做出临阵打人这种事情。
因此孙家康和黄有功的话半是威胁、半是恐吓,并不会真的出手伤人的,然而这两人,平时威望极高,两句狠话一出口队伍还真的就安静下来,重新恢复了平静和肃杀。
柴安风约束得了自家的队伍,却约束不了友军刘天雄。
刘天雄走南闯北那么多年,也算是江湖经验丰富了,却也没见过这样的战斗场面。
要知道,金军的战斗力向来是要比红袄军强上许多的,在人数相当的情况下,总是金军撵着红袄军到处乱跑,山东地面上,往往能看到一两百金军赶着上千红袄军追击的景象,而大光头刘天雄就经常是其中的一员。红袄军想要对付金军,不凑个五倍、十倍于对方的兵力,那是想都不用想的,特别还是对付郭虾蟆这样的名将,就算凑足了人马也很难占到多
少便宜。
而像今日这般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金兵打得丢盔弃甲的战斗,刘天雄是从未见过的。高兴得刘天雄振臂高呼:“好啊!好啊!柴大官人果然有本事!打得这些金狗屁滚尿流!大官在接着打啊!把他们全部打死了!”
刘天雄的想法固然可以理解,毕竟刘天雄和金国人之间有着说不清、算不明的血海深仇,逮到一个机会就要打得对手碎尸万段永世不得翻身,是最基本的常规操作。
柴安风对此也是感同身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命令麾下军士再加把劲,多设两阵火枪,把已经狼狈撤退的金国人彻底消灭!
但这时孟银屏赶忙抢先说道:“众人听令,停止射击,放前面的金国人回去!”
众人听了都有些不解——眼下镇是一个全歼敌军先头小队的好机会,正好可以长自己的士气、灭他人的威风,怎么就能这样轻易的放弃了呢?
柴安风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偏着头头问道:“银屏,你刚才在说什么呢?”
孟银屏没有小声回答他的话,反而又大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命令:“全军听令,禁止射击,违令者斩!”
这条军令下达的又果断又严肃,让任何争议都没有表达的空间,众军便也只能偃旗息鼓,静静观望,不敢有所行动,放任眼前的已经落败的了金国人从容退去。
柴安风还没有参透其中的玄机,倒是耶律楚材看破了其中的点滴奥妙,抚着自己的长须,笑道:“柴兄你就听二夫人的话吧,她是懂得用兵的,必然有自己的主意。”
听了这话,柴安风才勉强放下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不再说话。
因为有了孟银屏这一次手下留情的举动,被打的七零八落的金国先头
部队也终于得到了难得的喘息机会,两百人的队伍死伤二三十人之后,总算是基本安全地回到了自己的阵营之内。
郭虾蟆见这群冲阵的勇士回来之后,便赶紧迎了上去,一番嘘寒问暖之后,便查看起他们的伤势了。
因这些兵士行动之前,都全副武装上了最好的铠甲,因此他们受到火枪的伤害比起全无防备的人,无疑要轻了许多——除了命中要害,当场丧生的之外,大多数受伤的兵士受的都是贯通伤,类似于被剑、枪之类锐利兵器扎穿了一样;除此之外,受的伤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多是些擦伤、挫伤之类的小伤。
这样的伤情,比那些被刀剑砍断了手脚的伤害来,无疑要轻得多,受了这样的伤,当然是会影响战斗力的,却又不像折断手脚的伤那样,会直接让战斗力归零。
并且根据之前观察到的战场形势,柴安风火器的数量十分有限,撑死了也就一百来套左右,并且射速也堪忧,两阵打过之后就似乎后继乏力,就连全歼受伤且被打散了的两百人的队伍都做不到。
总而言之,其声势固然吓人,但威力着实有限;对付起来确实有些难度,但并非完全没有破绽可以寻找和利用。
那为什么当初完颜合达就是拿不下这支队伍呢?一番思索之后,郭虾蟆心里产生自己的答案:或许是因为完颜合达所倚重的都是老与真人出身的精锐重骑兵,也就是传说中的“铁浮屠”。
这些重骑兵的冲击力固然厉害,却也是一群养尊处优只知道打顺风仗的孬种。这帮人遇到比自己弱的对手,或许能够摧枯拉朽的轻易将对手击败,但是打起在劣势条件下必须拼个你死我活的硬仗,恐怕能力就不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