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七回下 欧陆公主慕繁华 大宋太后已薨逝
只有三夫人苏南雁对杨太后的感情不深。
当初,就是杨太后以崇义公府不宜同江湖人士过于接近为由,否决了柴安风和苏南雁的婚事,并且连他哥哥苏知鱼的皇城司提点的官职都一并削走了。
因此杨太后死了也就死了,苏南雁这里并没有什么,过于悲伤、感动的地方——只是几位姐姐还在悲伤的时候,自己却还嘻嘻哈哈的,就有些不太像话了,因此她也只能低头不语。
柴安风则没那么多丰富的感情,知道杨太后和自己之间不过就是个相互利用的关系而已,这么个老太太死了,虽然有些让人伤心,却也不至于过于感怀,只淡淡说道:“杨太后那也是朝廷的柱石,她要死了,朝廷局势必然为之一变,我们可是要早做准备啊!”
耶律楚材也附和道:“准备,固然是要准备的,但也不能准备得太大张旗鼓了,被别人看出来了,反而弄巧成拙。柴兄,朝廷不是秘不发丧吗?那我们就故意装作蒙在鼓里的样子,才能来个将计就计,让对手措手不及!”
“对手?”柴安风冷冷一笑,“耶律先生说的对手是谁呢?
“柴兄是个聪明人,有些话就不用我说太明白了吧?”
话,确实不用说的太明白。
因为耶律楚材所说的“对手”,谁都知道是谁——那就是当朝宰相史弥远。没有了杨太后的庇护,恐怕素来同柴安风有仇的史弥远,就要对柴安风大动干戈、痛下杀手了。
一想到这里,柴念云、郑婷儿、孟银屏立即收起了眼泪。
毕竟杨太后死了,人死不能复生,而活人的日子还得接着往下过,要是不仔细考虑考虑史弥远的问题,弄不好杨太后死了没多久,柴安风就要下去追随她老人家了……
不过现在的柴安风,也不是当年的柴安风了。
他手里现在是要钱有钱、要兵有兵,虽然还不足以同整个南宋朝廷对抗,但史弥远这边也并非是铁板一块,关键是柴安风这里还有几位数一数二的人才,并且他们早已同柴安风拧成了一股绳。
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算是史弥远调集起全部的实力碾压过来,恐怕也未必能够轻易取胜。
“好,就依耶律先生所言,准备我们是要准备的,但是要准备得外松内紧,偏不让别人看出半点破绽来!”
准备分为好几个方面。
首先作为基本盘的青龙镇,肯定是要严加守
卫的,而守卫的主力则交给了准军事组织——工人警卫队。而作为核心军事力量的亲兵护卫,柴安风则另有任务。并且之前他们在山东经历过几次血战,尚在恢复修养的时期,也不宜现在就拉出来执行任务。
这些亲兵护卫之前几次血战损失不小,为了让他们休养生息,柴安风和孟银屏已然下令让他们安心回家过年。
原本的打算,是让他们在正月十五之后再归队。可现在情势虽然发生了急剧的变化,但柴安风并不想轻易违背自己的诺言。因此,之前的命令并没有更改。
亲兵护卫的人可以休息,他们的装备也自然应当补充。
补充装备就比较方便了——青龙这里原本就有十分完备的军工生产体系,再加上拜占庭公主索菲亚这次来到青龙镇的时候,也带来了许多高品质的铁矿石,正好用来重新制造一批新的枪械和铠甲。
只有做到了有了装备精良的士兵军马,那才能真正做到手中有枪、心中不慌。
光靠自己还不行,除此之外,还必须联络其他可靠的势力,才能帮助自己共度难关。
柴安风穿越到南宋之后,到处上蹿下跳,虽然得罪了不少人,但也交了一些朋友,且不说大宋国内,就连金国的大帅完颜合达、蒙古的王子托雷,都同他有了过命的交情。
不过牵涉到杨太后薨逝之后的朝局变化,这些外国人的势力是不能用的——毕竟他们同自己并不是完全一条心,又代表了其他国家和民族的利益,到了紧要关头,必然会因为根本的立场不同而同柴安风分道扬镳。
而真正同柴安风绑在一根绳上的势力,数来数去就只有两个人而已——一个,就是襄樊忠顺军节度使孟珙;另一个,就是太湖水寨的寨主杨玲娇。
孟珙是柴安风的小叔子。他虽然在朝廷里也是一位独挡一面的高级军官,但朝廷对他并不放心,要不是襄樊前线的军事压力太重太大,否则朝廷早就想办法撤换掉他了——这样的际遇,同柴安风颇有几分相似之处。
相同的境遇让孟珙和柴安风虽然远隔千里之外,心思想法却是相似的,那就是南宋朝廷靠不住,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才能谋求自保!而自己的力量又不够强大,只能选择靠谱的盟友来互相抱团取暖。
而柴安风选择了孟珙,孟珙也选择了柴安风,其中的纽带便是,柴安风的
二夫人孟银屏。
柴安风让孟银屏实际掌握自己手下的亲兵卫队,一来是为了出于对孟银屏能力和忠诚的信任,二来也有笼络孟珙的考虑。再加上孟银屏替柴安风生了一个大胖儿子,算是柴安风的嫡长子和最合法的继承人。
这样,柴安风就更加同手握重兵、驻守机要的孟珙成了最为坚固和密切的同盟。
这个同盟,足以东西互相呼应,甚至可以将南宋行在临安夹在当中,任由他们摆布!
当然了,这是在两人的实力得到充分扩张之后,才能做的事情。
因此像杨太后薨逝而朝廷密不发生这样的惊天猛料,柴安风是一定要通报给孟珙的,并且还必须要求他做好同自己互相呼应、互相配合的准备。
这样地谋划大事,形同于谋反,不派一个信得过的人去是不行的,而光柴安风信任还不够,还必须要在孟珙那边有绝对的发言权,否则就难以打动孟珙这位高权重的领兵统帅。
孟银屏不想走,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将要决定柴家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她更不愿意离开柴安风。
柴安风也不希望孟银屏离开。因为孟银屏虽然是个女子,可他带兵打仗的技能和天赋却是毋庸置疑的——她走了,自己身边也就失去了一个得理可靠的军事助手。
但是形式却能让柴安风留下孟银屏。
眼下这个情况,只有联合了一切可能联合的力量,柴安风才有可能,赢得这一场莫大的考验。更何况在可能到来的纷争之中全身而退远非柴安风的打算,柴安风还打算混水摸鱼、趁机做大呢!
因此除了襄樊孟珙之外,柴安风还把消息通知了太湖水寨的杨玲娇。
虽然柴安风没有直接告诉她太后死了,却也明白无误地通知这位女寨主——天下形势即将为之大变,太湖水寨想要发扬光大,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要她立即返回太湖,用心整顿手下弟兄,到时候柴安风一声令下,他就要拉起太湖水寨及洞庭湖、鄱阳湖等地水寨的弟兄,到时候至少要将临安周边的水域统统控制起来。
这件事情自然就交给,苏知鱼去办理了。
同样的消息,柴安风还告诉了红袄军的杨妙真。
南宋虽然军力羸弱,但毕竟是一个大国,朝局的重大变化必然会影响到山东那边的局势。尤其因为史弥远是一个纯粹的主和派,要是由他彻底掌控了南宋的政局,
那南宋朝廷就会进一步收缩自己的实力,甚至有可能彻底退出中原的角逐。
到时,红宝军是将面临一个直接面对金国人、蒙古人压力的挑战呢?还是迎接一个可以趁机扩张自己实力的机会呢?
谁也不知道。
这一点或许杨妙真一时半会还想不明白,但她肯定是不介意去试一试的。
通知杨妙真的事情,柴安风就交给苏南雁去办了。
因为山东那边局势紧张的很,几方势力搅在一块儿,把形势弄得异常复杂,在这种复杂的局面下,哪怕是要安全完整地传递一条消息,都是不容易做到的。只有让武艺高强的苏南雁亲自出马,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这样一来,柴安风的两位夫人全都被他支走承担任务去了,而偏偏郑婷儿也打算留在青龙镇,并不愿意跟着去临安。
郑婷儿心里一定打着别的小算盘,因为摆在明面上的理由实在是扯淡的很——说是太后虽然秘不发丧,但总是要布告天下的,到时候虽然不至于天下缟素、人人戴孝,但当官为宦的肯定是要摆出一副肃穆的样子,因此白色的绸缎销量肯定会大增。
这对于崇义号核心产业的绸缎织坊而言,是一个不容错过的商机。
这个理由扯淡就扯淡在南宋国内也就这么一个杨太后,而且她也只能死一回,死了也就死了,就算丧礼办得再大,那也就是一锤子买卖,总不可能杨太后死后,天下人就只能穿白的吧?
因此像这种生意对别的商号而言,或许还算是个商机,可对于崇义号的产业而言,那就是个可有可无的鸡肋——吃一口,固然多少能砸吧出一些滋味来,可为了这件小事,就要拖住堂堂的郑婷儿大老板,这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不过柴安风是不太喜欢强迫别人的,至少不是明面上的强迫。
郑婷儿既然不想回临安去,那抛开她提出的所谓理由,就算让郑婷儿去了临安,她事实上也没什么太重要的事情可做。
临安虽然是崇义号的发源之地,但是柴安风和郑婷儿早已将临安的产业,渐渐迁移到了青龙镇,现在留在临安的,大多是一些银号、商户之类的门面和几家酒楼餐馆而已。就是想要视察整顿一下,那柴安风顺手也就办了,也不用劳动郑婷儿亲自出马。
就这样整个青龙镇,背地里虽然暗潮涌动和,明面上却是一片祥和,人人都沉浸在过
年的喜悦当中,却不知一场即将改天换地的重大事件即将降临。
正月十四日,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青龙镇,直接来寻这里的主人柴安风。
柴安风现在可是个大人物,至少在青龙镇一带,他是一言九鼎的,寻常人想要见他不是那么容易。
可这位不速之客吗,柴安风却是非见不可的,因为此人虽然地位不高,却位于南宋统治核心,他就是当今皇帝赵昀的亲信太监保宁。
有句话说是“宰相的门人七品官”,意思是靠着主子的威势,那些下人们狐假虎威也能取得相当的地位
当今宰相史弥远的权威,要比寻常的宰相大得多,因此他的门人自然也是威风十足,寻常州县小官见了他们,还得做出一副恭敬小心的模样,唯恐得罪了这些牛鬼蛇神。说不准,他们在宰相史弥远面前不阴不阳地说上一句两句的,平白无故就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相对于史弥远这位权臣,皇帝赵昀的权威可要比一般的皇帝小多了,因此他身边的太监在外人眼里也就没有多少地位可言了。
不过在宫里那么多太监之中,保宁却是个例外。
原因在于除了有皇帝的支持之外,他也得到了柴安风的资助——柴安风隔三差五送给宝林的银两,一年也得有三四千两之巨,足可以让他用来在宫里收买人心、积攒人脉了。再加上保宁实际上承担了皇帝和柴安风之间连线纽带的作用,杨太后在的时候他也颇受器重。
因此可以说,在当今的皇宫当中,保宁是唯一一个面子上还算过得去的太监。
不过这种面子在别人那里有用,在柴安风这里可就没什么太大的用场了。
只听柴安风冷言嘲讽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保宁公公来了!蓬荜生辉、有失远迎!现在还没过正月十五元宵节,按理说我是应该去给保宁公公请安拜年的,奈何我现在是一介白丁,想要回临安进宫也没那么容易,就请公公恕罪了。”
“柴大官人这话说的,叫杂家怎敢承受?”保宁赶紧客气道,“我怎么敢让大官人谢罪?”
“那你这么千里迢迢的过来,不会就是为了给我拜个年吧?”心里明白得跟镜子似的柴安风还在装傻充愣。
保宁本来就怀着心事,听到柴安风这话就赶紧往下接话道:“杂家拜年是要拜的,但只是其一而已。其二嘛,是想请大官人赴临安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