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小妹这次回来不光是为了送钱，还因为眼看着日子就要到双抢了，不像平往年大家再忙都会抽空回来，今年很多人都在工地上回不来，劳动力锐减，可种田仍是农村家庭的重要收入来源之一。大家回不来农忙，庄稼又不等人，事先告知和合理安排就非常有必要了。

双抢指农村夏天“双抢”：抢收庄稼、抢种庄稼，只有不到一个月工夫，收割，犁田，插秧十分忙，所以叫双抢。双抢是每年农村的大事，这时候分田、修屋基的事情都搁置了，学校也放假了，所有人都在田间忙碌，这个时候也是农村难得的和谐场面。今年很多人家里的劳动力不在，所以田里更多的是女人和孩子在那挥舞着镰刀，以及那些在田里忙了一辈子的老人。

虽然那时候喊口号的时候都喊着“妇女能顶半边天”，但老一辈传下来的传统家庭模式——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还是根生蒂固的，不同于大城市那些女人能通过读书和工作能实现自己，农村里的女人大多还是围着灶台和孩子打转的。潘晓妹虽然走出去了，但在她们眼里那是没办法逼的，羡慕嫉妒恨的同时也是有些抗拒的，迈不开思想里的那一步束缚。

可这一次家里男人都不在了，那些女人们却迸发出了排山倒海一般的能力。或许一开始是害怕活干不完、耽误生计，或许还有来自那些家里男人都在的压力，不服输也好，争口气也罢。。。不管原因几何，这些女人一早就做好饭然后背着个镰刀出了门，一弯腰就是半天，脸红脖子粗是常态。等到中午休息的时候，大家在一起吃着各家带来的饭的时候，就会满脸骄傲、幸福的宣告着自己一上午的成果，还会互相攀比。

“我今天一早上就割了两块地的稻呢。”

“我也差不多，有小半亩了。”

“是啊，以前都说割稻难，我看也还好。”

“你们这些女人啊，干活哪有这么干的，留着点力气，把稻挑回家才是重点呢！”

“是啊，照你们这么干，晚上我看你们怎么挑的动，万一再下个雨，要抢收，哭都没你们哭的地。”

“得了吧，你们这些男的就是小看我们女的。”

“咋了，看我们把稻收回来了，不服气啦？自尊心受打击了？”

“哼~割稻多简单啊，小孩儿拿个镰刀都能割，等全收回来了再说吧。”

“好了好了，承认她们的能力，夸一句有那么难吗？妇女能顶半边天！国家都是这么说的。”

“大队长。”

上午割稻，中午晒稻，晚上挑稻、打稻，这个时间最怕的就是雷雨天，一到雷雨天，个个就像打仗的一样，要把割好、打好的稻子全都收好。收的收、扫的扫、堆的堆，不光要管自家的稻子，凡是目所能及的地方只要有稻，那都得拼了命的赶紧去收，常常弄完之后，大家的身上都是湿透了的。那个时间点不存在什么个人恩怨，所有人脑子里只有一个信念：稻就是一切，粮大于天。

那时候牛是有定数的，不存在大家一起犁地的，有时候借不到牛，那拿锄头忙整天整夜也要抓紧事件将地犁好。但今年情况特殊，人手实在不够，等稻割了一半，有空地的时候，王江湖就将村里的男人们全都召集了起来，用为数不多的牛抓紧时间将所有人的地都犁出来，以便插秧。这个时候，跟村里人混熟的侯月也来帮忙了，虽是一个书生样，干起活来却也是一把好手，不过还是被村里人发配去看水泵、灌田去了。

这边忙好了，那边又要插秧了，又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但好在双抢已经过了半，稻也收了回去了，大家心也就安了大半，所以田间也比之前热闹轻松一些了，大家说说笑笑的，孩子们在帮忙至于还能玩会泥巴。

“你们女的最近是怎么了，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样？”

“怎么了？发现干活干不过我们，觉得丑啦？”

“切，我们那是让着你们。。。再说了，挑稻、犁地，不都是我们干的吗？”

“那是，得亏队长给你们找了点差事，要不然脸上更挂不住了。。。”

“得了吧，那是队长心疼你们！一个个得挑一点点稻人就看不到了，走两步就喘，还有那犁地，你们怕是连牛都不会赶，到时候还牵跑了呢？”

“哼~我们也就个子矮点，要不然肯定比你们快。”

“好了好了，不是人家女的今年变厉害了，是你们之前一个个都没发现，现在知道了吧：妇女能顶半边天，女人也是家里的顶梁柱。”

“队长，你是被你家那口子收拾的太厉害了，女人再厉害还能比得了我们男的？”

“谁说比不得？你过来，今天我们两就比插秧，老娘要是比你插的又快又好，你给老娘把那句话给收回去，承认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跟你比算怎么回事，赢了也不光彩？”

“得了，你是怕输了吧？”

“哎呀，就知道说我们和队长，逞嘴皮子快活，要是小妹在这，都不用比，早跑了。”

“我怎么了呀？大老远就听你们说我？”

“小妹回来啦。”

“嗯。”

那天下午，两人一起插秧，劺足了劲儿比了个不分伯仲，小妹也从娘家那边回来了。立富、立强、钱文辉都没回来，立强老婆又怀了孕，前几个月的时候没发现，她一个人在家居然自己种了不少稻，立富家那个也一直有每年种点稻得习惯，丽丽更不用说了，她家的地一直是她一个人包着的。几个女人一个合计，干脆一起一家一家收得了，这不忙乎了几天，终于忙完回来了，竟比其他人还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