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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我可没说你要告状

李古岩打量着这间不到二十平米的办公室,水泥地面,墙面刷着白色涂料,墙根处已经开始发黄了。

“我说话比较直接,听说你有生意找我谈,现在能说了吗”?郭平端起茶杯,轻吹浮叶后说道。

李古岩知道郭平很有可能是看太年轻后,感觉是小孩子玩笑,但已经进来了,又不好直接撵他走。

所以就想简单交流后就直接送客,有这种想法李古岩也不气恼,毕竟这是人之常情,搁谁看到一个农村跑出来的半大小子也会这么想。

“是这样的,我准备筹集一个服装厂,现在正在选址,毕竟郭厂长在金原县工作了这么多年,市里省里紧张跑,肯定比我们熟悉程序。您放心如果最终谈成肯定会给您辛苦费。”李古岩,认真地说道。

“那你应该找卢厂长才对啊,他在县里可是关系网可是很硬的,怎么会找到我呢?”郭平反问。

“卢厂长关系网硬这个我当然知道,不过我觉得他不靠谱”李古岩好似为难地说道。

郭平脸色一变道:“你说这话有什么根据吗?”。

李古岩咧嘴笑道:“我又不是公安,我需要那么多依据干什么。不过要说依据的话,能把一个好好的纺织厂干成这样,这不是最好的依据吗?”

在李古岩提到厂长现状的时候,郭平脸色也不好看。

“厂子能到现在的地步,我作为副厂长也是有责任的。”郭平补充道。

“你确实有责任,你去县里提建议,挨了个处分就不敢有动作了,任由厂子一天一天地落幕下去,怎么没想过去市里、去省里再提出你的建议呢?是怕再挨处分吗?还是怕丢了这个位置”。

李古岩的声音不大,却在郭平的心中重重地敲了一锤。

李古岩又道:“你觉得现在的纺织厂还能扛过几年”?

郭平没有接话,目前厂子的情况他很清楚,每个月都要向上级部门要资金,不然工资都发不出去。

仓库里还积压着大量棉布,也不想着降价出售,套取现金流,厂领导还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对于收入,几个厂领导从来不用担心,在厂里用亲戚的名字挂几个零时工,到月领工资就可以。

搞得偌大的纺织厂像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一样,只知道索取不知道反馈。

作为新时代的大学生,郭平有着自己的理想,他想干出一番事业,不想像他们一样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坐吃山空。

思索后,郭平苦笑道:“你的意思是我太懦弱了,不敢面对问题?”

李古岩,故作无所谓地说道:“我可没这么认为,我只是觉得你再这样下去,最终也会变成和他们一样。”

郭平脑子轰的一声好似闷雷,李古岩不说郭平还没有感觉到,被李古岩这么一提醒他感觉自己越来越像卢厂长那样了,那种自己最讨厌的人呢!

为那点拨款每天都在和上级虚与委蛇,明知道厂子为什么经营不善,却总是找这样那样的借口来麻痹自己。

郭平,喝了口水道:“你说的对,我确实可以向市级再反映下厂里的情况,大不了这副厂长不干了”。

郭平这次是真的下定决心了,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崇高思想。

李古岩笑道:“去市里的时候顺便帮我打听下批地建厂的事,其实我还是更看好在市里开服装厂的”。

郭平被李古岩这句话冲淡了原本有些压抑的气氛。

郭平试探问道:“你这么看好服装厂生意?”

李古岩点头道:“我看不看好没用,是市场是否看好”。

郭平被李古岩说得好似明白了,但仔细一样啥也没明白,不由得心里有点急了。

“你别说话说一半啊,能再说得清楚点吗?”

李古岩没有直接去回答郭平的问题,却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觉得商人是什么?”

郭平慎重思考后,回答道:“生意人就是做交易,简单的理解就是价值交换即交易”。

李古岩点头又道:“那你看到现在服装的价值了吗?”

郭平眉头紧张,心想着谁不知道啊,便道:“保暖,防晒,遮羞,好看”。

李古岩,先点头后摇头,道:“对也不全对,同样的两件的衣服一件是5元的棉布衣服,一件是150元的的确良衣服,它们都具备你说的功能,你猜你们厂长会买哪件?”

郭平,毫不犹豫地说道:“卢厂长肯定会买的确良衣服材质的衣服”。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衣服也有体现身份的价值。”李古岩没等郭平回答直接自问自答地说道。

“那么我们再返回刚刚的话题,你觉得怎么样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商人”?

“能够及时发现市场并赚取属于自己的利润”郭平回答道。

“其实,不管是个体户还是国营大厂,他们都是商人,其中个体户往往更加善于发现价值,而国营往往忽视价值,尤其是可能存在的价值,所以未来的生意绝大部分都会落入个体户的手里”。

“你看国营服装厂有那么好的设备,专业的服装设计人才等等,可是他们生产出来的衣服基本上都是千篇一律的服装款式”。

郭平看到眼前这个少年,简直就是一个在商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狐狸。

“同志,你说的前半句我认可,但是后半句有点危言耸听了!”郭平不敢相信未来的生意会落入个体户手里。

要知道现在的个体户在人们的眼里可是社会鄙视链的最下层,都是那些没能进厂上班,还不甘心安安分分种地的投机分子,要是让他们占据商界主流那还了得,郭平不敢相信那样的结果。

就是到2022年还有大部分家庭对于工作,优先考虑是到政府机关上班,然后去国企,然后才是私企,只有那些找不到合适工作地,才会想个法子做些小生意糊口。

李古岩也没准备和郭平继续争论未来谁才是商业主体,继续道:“现在的国营服装厂,还是继续以前的衣服款式和材质,他们根本不在乎客户需要什么的衣服。你看那些服装批发商都已经跑去鹏城批发衣服了,国营制衣厂就在边上都不去生产,放在眼前的市场都不要,你觉得那些国营服装厂瞎吗?”

李古岩平复下语气又道:“你觉得服装生意不应该被看好吗?”

这次郭平没有再说话了。

两人又对服装生意做了更深层次的讨论,整体交流后李古岩觉得郭平整体很不错,不管是生产、还是销售、以及渠道等都有自己的想法。

毕竟郭平也是大学生,在布料厂也打磨了好几年。

交谈结束后,李古岩并没有直接离开纺织厂而是又跑了趟卢厂长的办公室。

卢厂长全名卢俊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本地人,二十年前从父亲的手里接过这家国营纺织厂,为人比较圆滑,也是一个比较贪财的人,现在年纪大了最大最大的心愿就是再捞一笔然后安全着陆。

卢俊生办公室里,李古岩打量眼前这个脑满肠肥的五十多岁男人,在八十年代可能很难见到胖子的,没想到今天李古岩就见到了一个。

“卢厂长,我是来给您解决烦劳地,顺便带些土特产给您。”李古岩接过厂长秘书端过来的茶水,不紧不慢地说道。

卢俊生看着眼前不知可否少年,感觉好像被骗了,没有说话,面色阴沉。

李古岩等秘书退出办公室后,说道:“最近听说县政府那边对于你们厂意见很大啊,估计后面的拨款都要停了!”

卢俊生听到拨款要断,茶杯里的水都溢了出来,急切道:“你听谁说的”。

李古岩单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笑道:“有人说你们厂把布料屯在仓库等烂掉都不卖出去,就等着政府拨款救济。这个消息都要传到纺织工业部了,你说政府还敢再给你厂拨款?”

卢俊生骂道:“坑定是那个郭平搞的鬼,仗着大学生的身份以为我就不敢动他了吗?上次给他个处分以为他就老实了,没想到在憋大招!”

李古岩心里默念:“我可没有出卖你,是那混蛋自己猜出来的。不过要是那个混蛋不把你搞臭搞下岗,我到哪里去找个会管理厂子的人啊”?

李古岩点头道:“知道就行,没有真凭实据小心被人反咬一口”。

卢俊生怒容未消,也认同地点点头,活了这么大岁数,这点道理卢俊生还是看得清楚。

李古岩,心中暗喜又道:“不过他无非就诋毁你两点,第一是压着货不卖,导致纺织厂经营困难,第二是联合拖欠农民材料款不付搞联合上访。其实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最多就是觉得你不适合再担任目前厂长的职位,把你调离岗位重新安置”。

卢俊生听到这个后果就不是生气,而是开始害怕了,心想“无能如何也不能调离岗位,就算要调离也一定安排一个自己人接替厂长的位置,不然之前做一系列违规事情都会暴露出来,估计这剩余的时间就只能吃牢饭”

想到这里卢俊生不敢再往下深想,额头的汗珠如水珠般滴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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