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谈点生意

改革开发的春风已经悄悄地吹抚在这片土地上，李古岩一路走道到县城，看到路的两边已经有陆陆续续建筑队正在建着新房。

“如果一切顺利，明年村里应该也能盖起新房了”李古岩看着新起的房子默念着。

虽然现在县里的道路也没几条，但是李古岩是个路盲，随便转转就把自己给转蒙了。

还好李古岩嘴甜每隔一段路就找个看似忠厚老实的人问路，终于在边走边问中看到了县纺织厂“金原纺织厂”的门。

看着有些破败的大门，李古岩苦笑道：“着没个导航是就是不行啊”。

金原纺织厂是1955年建厂，在最巅峰时期工厂职工总数突破三千人，不过现在也只有区区的五百多人。

李古岩是真的不理解，心里嘀咕道：“现在还是以计划经济为主、市场经济作为补充的经济市场，这个金原纺织厂怎么就把厂子干得越来越小呢？就算是个没一点能力的厂长，至少保持个原样吧”！

1990年之前，国企是毫无争议的商界老大哥，只有等到1994年最早一批的个体户已经做大，且经济市场主体以悄然从计划经济转变为市场经济，导致大量不迎合市场的国企亏损倒闭。

“大爷，我是副厂长郭平的远房侄儿，今天刚好来县里办点事，家里人让我带点土特产过来”李古岩，递了包阿诗玛香烟给门房大爷，笑盈盈道。

原本一脸严肃的门房大爷，麻溜地接过李古岩递来的香烟，笑道：“你是郭副厂长的侄儿啊，长得真俊，不过你今天来的不巧，他一早就出门了，还没回来，要不你先去他那边等会，郭副厂长一般办完事后都会回厂里的”。

门房大爷又指着一栋三层的楼房笑道，“你去那栋楼的二层，到综合办公室找个叫王玉竹的年轻人，他会带你过去的”。

“那行，谢了大爷”李古岩谢过后走进那栋大楼。

“请问，王玉竹同志在吗？”李古岩轻敲了下门，询问道。

办公室里，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妈正看着故事报，不时发出笑声，还有一男一女两个约二十五六岁的小年轻，正埋头写着什么。

李古岩看没人搭理自己，就直接走向那名年轻人。

这时那名正在看报的大妈放下报纸，怒斥道：“说让你进来的，赶紧出去，没看到我们都忙着在啊？”

在古岩敲门的时候就有这位看报的大妈就已经发现他了，不过看他一身穿着明显就是从农村来的土包子，所以又专心看报去了，可是没想到这家伙一点眼力劲也没，既然还直接进来了，哪能不生气呵斥。

李古岩一愣，那两个小年轻看上去确实在忙，这位大妈工作时间看故事报也叫忙？

不过看报大妈训斥声也惊醒了正在工作的小年轻，此时都放下手里的工作看着李古岩。

李古岩压住火气，笑道：“我是来找王玉竹同志的。”

看报大妈没好气的训道：“管你来找谁的，没看到你已经打扰到我工作了吗？赶紧走，再不走我让警卫处赶人了”？

李古岩后世干销售也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啊，心想“这不会是更年期吧”。

此时那位叫王玉竹的年轻人赶紧起身，走近李古岩，笑道：“小同志不好意思，我们出去说。”

李古岩也懒得和这样的大妈较真，顺势出了办公室。办公室内还传来看报大妈骂骂咧咧的叫嚷声。

李古岩心想：“这是出门没看黄历啊，咋就遇上这样的人呢”!

王玉竹担心李古岩年轻气盛会折返回办公室，赶忙拉着李古岩快走几步。

在走路的过程中，李古岩说明了来意。

王玉竹把李古岩引入会客室，问道：“你门村那三百块钱估计要不回去了，不单单是你们村厂里还欠着周边其他村一大堆货款呢。比你们时间长的也不在少数。”

李古岩疑惑道：“着国营厂，现在经营都这么困难吗？不至于连几百块的货款都付不起了，就不怕这样下去厂子连原材料都断了”？

上下游供应链的稳定对一个企业是否能健康发展是至关重要的，按现在纺织厂的玩法，企业这么多年没倒闭还真是奇迹了。

王玉竹也很无奈，笑道：“现在厂里还在生产的就剩下三百多号人呢，吃空粮的太多了，郭副厂长天天在东奔西跑想接点订单，可是大厂的订单都是分配的，好不容易郭副厂长接来了私人订单，厂长还觉得丢面子不同意郭副厂长去接，现在真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李古岩从刘建军那边了解到，去年厂里还有五百多人，现在既然都只有三百多人了，这下坡路走得也是绝了，未来破产或者是被收购是必然的。

不过现在还没有收购一说，等到了1993年以后部分经营不善的国企会资产重组，或者收购合并。再等到两千年以后，才允许企业申请破产。

“都干成这样了，那怎么不把厂长还了啊”李古岩是真不了解现在的国企操作模式。

“厂长是还不掉的，郭厂长也向县里反映过一些问题，其实也就是向上级部门反映想让厂里生产私人订单，最后问题没解决也不就罢了，既然还被扣了一个不尊重直属领导意见，记过一次。要不是郭厂长是最早一批分配大学生，估计早被搞走了吧”。

后时代的员工要是和领导不对路，还能辞职换家公司什么的。

在八十年代可没这一说，想要调换下岗位都要两边领导都同意，才能完成岗位调动。

而郭平的档案上还有个不听直属领导意见的处分，谁敢用啊！这是把郭平往死里坑啊。

李古岩脸都黑了，心想：“这郭副厂长估计就到这位置止步了”。

“那郭副厂长怎么还天天往外跑啊，是不准备干了吗？”李古岩疑惑道。

“没有，虽然郭副厂长被记过处罚，但正常的工作还是要做的，现在厂长给他的任务主要是向上头要钱，不然这工资都开了，厂里生产经营上的事已经不归郭副厂长管了”。王玉竹压低声音说道。

就在此时，走廊外传出脚步声。

“估计是郭副厂长回来了，我去看看”王玉竹起身出去。

副厂长办公室内，一名三十五的中年人，正准备拿起暖水瓶倒水，王玉竹见状，快走两步接过郭平的水杯道：“郭副厂长，今天有个叫李古岩的同志来找您”。

“又是来要钱的吧，现在我已经不管厂里经营的事情，也帮不上忙，让他去找卢厂长吧”郭平无奈说道。

王玉竹回应道：“是来要钱的，不过他说想和你认识下，有些生意想和你谈”。

郭平眉毛轻挑，说道“谈生意不是应该找卢厂长吗？找我谈什么生意？”

王玉竹继续道：“不是厂里的生意，具体是什么生意也没说，不过已经在会客室坐了大半天了，您要不要见一面？”

郭平感觉挺有意思的，心想自己现在无权无势的，见见也无妨碍，就道：“那让李同志到我办公室说吧”。

王玉竹道了声好，便去通知李古岩。

在王玉竹和李古岩聊天的时候，李古岩觉得这个郭平还是挺有想法的一个人，在八十年代没有几家国营厂会自降身份去找个体户合作的，没想到这个大学生厂长既然可以主动去联系个体户。

在李古岩心里觉得这个郭平如果可能的话想拉拢过来，就是不知道他能否放下国企副厂长的身份过来。

“郭副厂长，您好您好！”李古岩快走两步来到茶几的沙发上坐下，此时的郭平已经泡好茶，坐在茶几处的沙发上等李古岩了。

商业场中，办公室谈话一般会分为两种。

一种是坐在办公位上谈事，一种是坐在茶几处谈事。

前一种表现为上下级之间的谈话交流，后一种是站在平等地位上的谈话交流。

所以李古岩看到郭平坐在茶几旁的沙发上，感觉自己还是有希望可以把他拉过来的。

不过此时的郭平，原本还有一丝期待的心情，顿时就了。主要是李古岩表现得太年轻了，从穿着上看，明前就是从农村来的，对他不可能有什么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