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认亲（二）

平日里，秦牧和刘玉婉两人并不觉得时间过得有多快，但今天秦牧刚说过自己要去凤城，两个人还没有多说些什么，时间就偷偷溜走了。似乎只是一盏茶的时间，太阳就开始收起它那耀眼的光芒，变成一个被剥了壳，去了清的蛋黄。眼看着再不走，天色暗下来，就更不好赶路了，刘玉婉忍不住上手，推着秦牧上马。

秦牧也知道是真的不能再拖延时间了，只得在临走之前，多嘱咐刘玉婉注意吃饭、加衣，出去的话，多带些人保证自己的安全。

夕阳西下，刘玉婉看着那骏马带着秦牧驰骋而去，忍不住向前跟了两步。她确定了，秦牧，就是自己要守白头之约的那朵桃花了。

秦牧并不知道，他走之后，刘玉婉所下的决定。当他带着九江九华两人，一路疾驰，马不停蹄地赶了两天三夜的路，终于到了凤城时，一行三人就像是被土匪抓走折磨过一般，灰头土脸的样子让凤城镖局的刘一刀刘镖头都差点没认出来。

“快，让人先准备饭菜，再去收拾房间。”

凤城秦家镖局有单独的一处大院子，一半靠南作为住处，一半面北收放镖物。秦家镖局走镖多是以物为主，除非特殊情况，才会接护送人行路安全的镖。刘镖头这次带头走的镖，虽没到这个程度，但所送物品的贵重程度，却让他们不能忽视—一车还未切割的翡翠原石、五箱还未打磨的玉石毛料和一个手掌大小的盒子，里面满装着山脉地契。若是平常时候，这些东西贵重归贵重，多加些人手倒也安全。只是这次情况还特殊在，托镖的人要五天内送到凤城。一开始，秦家镖局是不想接这个镖的，从庆城到凤城，即使不带物品什么的，也还要六七天的时间，更何况这还是些吃力的东西？最后，还是那人找到秦家大管事的，拿出以前合作的交情，镖局这才勉强接镖。

大管事也是知道，刘镖头经常去凤城，有单独走过一条小道。若走小道的话，这趟镖，时间应该会来得及。正好，也可以趁机将那天小道的路况熟悉一番，当做以后走镖到凤城的另一台加急道。刘镖头明白大管事的意思，觉得不管是这趟镖还是道儿的事儿，问题都不大。可意外就是没法预料，刘镖头带着十来个弟兄紧赶慢赶的到了凤城，接镖的人却怎么找也找不到。找了两天，没办法，刘镖头只好给正在凤城的大少爷飞鸽传书，寻求援助了。

秦牧简单的用过饭菜，又回房间快速的洗澡换身衣服，便将刘镖头叫去了大厅。刘镖头将事情一五一十都说清楚后，这才一脸愁闷的看着秦大少：

“大少爷，你说着会不会是什么人做的局，想要找咱们镖局的麻烦？”

秦牧摇了摇头，并不在这个问题上费心思，只是和他确认：

“从庆城到凤城走的那个小道，路况怎么样？可能做以后走镖的加急道？”

说到小道的事儿，刘镖头倒是兴奋，从哪里到哪里有多远，是多宽的路，路面是否平摊，能走几辆马车等等，说的是口沫纷飞。

秦牧了解他，知道他走镖十几年，从没看走过眼，便将这件事放下心来。然后让刘镖头飞鸽回庆城，告诉庆城总镖局那边，让大管事对那条道开始进行安排。

走镖线路的事安排好后，他这才将重心转到接镖人身上，

“当时托镖的人，就只说了一个接镖人？”

“那人不是和大管事有认识吗？大管事那里问过没有？有回消息吗？”

刘镖头虽然看起来五大三粗的，但他胆大心细，想事做事也颇为周全。秦牧这话一问，他便回了起来：

“当时确实是只说了一个接镖人。”

“大管事那边也问过了，只不过还没有收到大管事那边的消息。”

“我就是担心，别让什么小人钻了咱们镖局的空子，到时候再给咱镖局惹一身骚。”

说到最后一句，刘镖头猛然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谁面前，忙抬手“啪”的一声拍了自己一个大嘴巴：

“让你乱秃噜粗话。”

秦牧看了他一眼，起身朝外走去，边走边说：

“带我去看下那些东西。”

“好，少爷，在这边单独放着呢。”

刘镖头大跨步跟在少爷身边，边走边指着一侧拐角提醒。

当两人来到北面院中一处特用铁皮制做的库房，秦牧便被那一车石头堵住了视线。那石头满满的一车，若不是知道这里面会有什么东西，一般人看到觉得会说拉车的人是傻子。将视线从原石上移开，秦牧又看向一旁地上挨着原石车边整齐摆放的五口红木大箱子。箱子上着锁，看不到里面的东西，不过想也知道是那还没打磨的玉石原料。

“刘叔，你不是说，还有一个小盒子呢吗？”

视线在车子和箱子上来回找了一圈，秦牧并没有发现刘镖头所说的那个盒子。

“哦，盒子让我藏这了。”

刘镖头知道，这些东西里面，盒子里的山脉地契肯定更贵重，便偷偷将盒子塞到原石堆里的一个空隙里。伸着身子扒拉这车上的原石，刘镖头费了好一通功夫才从原石碓最底下抽出一个木盒。秦牧接过那木盒，上下看了看，目光停在锁着木盒的小锁上。将小锁的锁孔对着光线的地方看了看，秦牧反手又递给刘镖头：

“刘叔，你也看一下吧。”

见秦牧表情郑重，刘镖头心底一个咯噔，忙接过那木盒，也对着阳光细细观察起上面小锁的锁孔。透过明亮的光线，刘镖头发现锁孔里面的位置，有一些磨损落下的银屑，已经两道细小的划痕。看清这些，刘镖头脸色大变：

“大少爷，有人动过这盒子。”

“嗯，这里都有谁能进来？”

问完这话，秦牧绕着房子走了一圈。刘镖头跟在一盘，边查看是否有什么痕迹，边在脑中一个个回想能进到这里的人。想了一圈之后，刘镖头看着大少爷欲言又止。

“刘叔想到什么就说，吞吞吐吐的可不像您的性子。”

秦牧看出刘镖头的犹豫，又开口提醒了一句：

“再说，这可不是刘叔一个人的事，这是咱们镖局，咱镖局全部兄弟们的事。”

刘镖头想了又想，一咬牙，索性将想到的倒豆子似的都倒了出来：

“兄弟们刚到凤城的时候，我想着大家都辛苦了，就让他们出去喝了顿酒。你也知道，兄弟们都是没媳妇的大佬爷们，喝酒的地方除了那花楼也没别的地儿。等大半夜他们回来的时候，我正好起夜，听到老三吵嚷着要为花楼一个姑娘赎身。”

“大少爷，我……我刚就是想到老三，担心他一时做下错事。”

听完刘镖头的话，秦牧沉默起来。刘镖头口中的老三，他是知道的，本名叫石天生，因着拳脚功夫在刘镖头带的这路兄弟里面，排名第三，所以多被叫外号老三。他今年二十有四，长得一般，属于扔到人群就找不到的那种。家里现在也没了什么人，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有什么牵挂。若说他动了这物品的心思，也不是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