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认亲（三）

“刘叔，老三这人，我记得跟着你有很长时间了吧？”

秦牧对老三这人了解不深，只能和刘镖头确认他的性子情况。

“是啊，他刚过来镖局的时候，瘦的跟猴似的。也就是在镖局带了六年，跟着我学了些拳脚，跑镖赚了些钱，吃饱穿暖了才长了肉。”

刘镖头想着自己刚见到老三的时候，他那一阵风就能吹跑的模样，心里暗暗祈祷这库房的事，可千万别和他有关系。这六年来，刘镖头可是把他当自己的接班人培养的，就差在镖局里和大老爷明说了。

“刘叔觉得盒子，会是他开的吗？”

秦牧看着刘叔手中还拿着的盒子，随口问了一句。

“哎，大少爷，不瞒你，我是真的不信老三会干这样的事儿。”

刘镖头叹了口气，声音沉重：

“自从三年前老三他爹娘病死后，他吃住都跟着我在镖局。有次八月十五喝酒，他还说镖局就是他第二个家。”

“若是其他时候，我肯定是信老三的。可是，后面我去查了，老三对花楼那个叫曼娘的女人，是真的上心了。”

“只是那曼娘，一直哄着老三帮她赎身。只是那花楼的老鸨，说是让老三拿五百两银子出来，才同意给曼娘的卖身契。”

“大少爷，五百两啊，老三哪有那么多钱？”

说到最后，刘镖头眼眶通红，对老三很是恨铁不成钢：

“你说说，那花楼的女人能有多好？他要是真的想成家，说一声，我还能不找人帮他说个好人家的姑娘？”

秦牧静静的听刘镖头说完，这才缓缓开口：

“刘叔，把老三叫过来吧。”

“好，我亲自去叫那臭小子。”

刘叔将手中的盒子轻放到一边玉石箱子上，转身出了库房。

“少爷，庆城回消息了。”

刘叔刚走没多久，九华便拿着一张纸条进了库房。

“拿过来。”

抬手将纸条接过来，在手中展开，只看了一眼，秦牧的脸色便变得黒沉起来。

“少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九华见他脸色骤变，不仅多嘴问了一句。秦牧这次倒没说他，反而将纸条直接递给他，让他自己看。九华将纸条上的内容扫了一眼后，脸色也跟着变了：

“接镖人生病被困在家中？少爷，这能被困在家里，不让出去的病，可不得是传染病吗？”

秦牧看着房中这一堆东西，并没有搭理九华的话。想了想，他转身吩咐九华：

“九华，你去纸条上这个地址那儿一趟，看下情况怎么样。打听清楚了，尽快来回我。”

“是，少爷。”

行礼退出仓库，九华飞身便出了院子。

“刘叔，那个人……”

这个时候，刘镖头带着老三石天生正巧过来，石天生眼尖，直着他的背影便提醒刘镖头。刘镖头径直向前走着，脚步停都没停：

“没事，那是少爷的护卫。”

听他这样说，老三忙收回指着那方向的手，低头跟进库房。

“大少爷，他就是石天生，我们都叫他老三。”

刘镖头到了库房大少爷面前，便带着老三向他行礼。

“盒子的事情，你问过了吗？”

秦牧上下将老三打量的一遍，转头看向刘镖头。

“我想当着大少爷的面问，可能会比较好，就没先问。”

刘镖头不敢说自己可能会对老三心软的话，只期望这事和老三真有关系的时候，大少爷能看着点他的面子，惩罚能轻些。

“老三，这个盒子你可认识？”

秦牧做事向来干脆，直接指着盒子让老三确认。

老三被带来的路上，本来还有些迷糊，不知道刘镖头带自己过来仓库的原因。一看到那个盒子，他的心咯噔一声，变得忐忑起来。只是，他跟着刘镖头多年，也算是见了些世面，很是能稳住自己的情绪不在脸上露出来。恭敬的垂着肩膀，老三的话回的清晰明了：

“回大少爷，这盒子小的认识。”

“来凤城的时候，刘叔特意让我带在身上，以防出什么意外丢了。”

秦牧面色如常，重又开口道：

“你带着盒子那么长时间，盒子可有什么一样？”

听大少爷这样问，老三的手心变得黏糊出来。想到之前自己做的糊涂事，他迟迟开不了口。

“是不记得了吗？”

秦牧语气悠然，似乎那盒子里并非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过，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老三和刘镖头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尤其是老三，就连额头都出了一层冷汗。

“说啊你，哑巴了？”

刘镖头在一旁看得着急，忍不住恶声催促。

老三半抬头看了眼大少爷，见大少爷眉目冷冽如霜，突然就跪到地上：

“大少爷，我错了，请您责罚。”

见他认错，秦牧又幽幽问了句：

“你做错什么了？”

刘镖头在他跪到地上的时候，就知道老三这孩子是真做了混事。一时忍不住，在大少爷开口后，上前就给了他两脚：

“说，你到底做了什么混账事儿！”

面对大少爷，老三那是发自心底的惧怕，但对着熟悉的刘镖头，他是既怕又敬。见他对自己怒气冲天，连忙将事情交代清楚：

“来凤城那天，我和兄弟们在花楼喝酒，认识了楼里的清倌曼娘。我对她一见钟情，想为她赎身，然后娶她为妻。”

说到这里，老三见刘镖头一脸的不赞同，不仅歪了话题，为曼娘正名：

“刘叔，曼娘说了，她只卖艺不卖身，她还是个清白姑娘，娶她为妻，是我赚了。”

刘镖头被他这话扎的心口疼，抬脚又踹了过去：

“别说这有的没的，说盒子。”

“盒子我就开了下锁，里面的东西我一点都没动。”

被刘镖头一连踹了几脚，老三忙大叫起来，希望他能脚下留情。没想到，听说盒子里的东西没丢后，刘镖头更是气恼，下脚的力度都加重了几分：

“我让你开锁，没事你乱开什么锁？你不知道镖局的规矩，不能乱动别人的物品吗？你是皮痒了找揍是吧？”

“我错了，刘叔，我就是脑子一热，想拿了给曼娘赎身。后来我想明白了，不能给咱镖局找麻烦，也不能连累刘叔在镖局抬不起头。”

跪在地上，老三不敢动也不敢躲，只好便抱着头边为自己辩解。秦牧看着刘镖头虽气愤但不再像先前那般伤心的模样，眸光一转，定到老三身上：

“老三，虽然你没有拿盒子里的东西，但你擅自开锁这件事，还是要受罚的。”

刘镖头一听大少爷要罚老三，忙向前跪到地上，将老三挡到身后：

“大少爷，老三擅自动走镖物品，坏了规矩，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罚他。”

老三看着刘镖头坚挺的后背，心动涌过一股暖流，鼻头酸涩，眼睛也变得模糊起来。

“刘叔，让人拿钥匙核对下盒子里的东西。”

说完这些，秦牧抬手指了指外面，又道：

“这里先让张三管看着吧，刘叔和我去大厅商量点事。”

说完，秦牧摔下出了库房。

刘镖头不放心张三，临走之前，又特意嘱咐了他几句，这才跟过去。

“大少爷，可是庆城带来接镖人的消息了？”

刚踏进大厅，刘镖头便迫不及待地问了一句。先前见到九华的背影，他就想问这事了，只是当时老三的事情还没问清楚，他不得不先放一下。现在，老三那边没什么事了，他现在最着急的，就是这托镖人的消息了。

秦牧坐在下首的位置，端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后，这才开口：

“庆城来消息说，那托镖人生了急症，现在被府衙看管在家中，不让任何人外出做事。”

“那他得了什么急症？怎么还被府衙看管着？”

刘镖头虽然没怎么和官府打过交到，但他向来敏感，只一个呼吸间，他便抓到了问题的关键。秦牧对他有这样的敏感度，很是满意。在镖局，若不是有些真本事，是不可能单独带一队兄弟走镖的。

“这个要等晚些，九华回来后才知道。”

在知道接镖人因为急症被衙门看管后，秦牧便想到了那最坏的可能性。只是没确认，他也不好开口。但凤城这边一直是刘镖头负责的，很多安排也只有他清楚，要想避免镖局的人在凤城出意外，很多安排也需要他出面才行。秦牧在心底推演了一遍又一遍，也只能先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刘镖头，让他提前做好心里准备。

“怎么可能是瘟疫？”

刘镖头对于大少爷的猜测，虽然嘴上不相信，心底却有了八分在意。若只是一般的急症，接镖人又怎么可能被官府的人特意围起来呢？何况，还一困就是几天？

“凤城可从来没有出现过瘟疫，这要真是瘟疫，凤城不是就……”

想到若真是瘟疫爆发，凤城将出现的情景，刘镖头的话就再说不下去。

“也许，事情没有我猜想的那般严重。”

见刘镖头像没精打采的茄子似的，秦牧难得开口安慰：

“我们先等等，看九华带回来的消息是什么情况。”

刘镖头也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很少，只得听大少爷的话，按耐着性子坐在大少爷对面，一杯接一杯的灌凉茶进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