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症防治（四）

“你要是把他吓傻了，刘叔肯定饶不了你。”

九华看着石老三浑浑噩噩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回头瞪了九江一眼。

“这是你招来的麻烦，别按在我身上。”

九江低头看着手中的长剑，并不背这从天而降的黑锅。

“好了，九江你先回镖局，有消息了及时来报。”

秦牧看了会儿两人的拌嘴，见他们没什么要停的意思，便开口将话头打断：

“九华你带着人，再将这条街上的住户查完。”

指着对面还没开始的街道，他直接安排给了九华。于是，你来我往的两人，就这样被秦牧分开了。

九华带着一行人挨家挨户查问的时候，秦牧稍微落在后面一些。在后面缓慢跟着，他能将一行人的作为看得很清楚。虽然有那么两个人做事懒散，不是很尽心，但也都按照要求在执行，到没有什么大的疏漏。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了过来：

“秦牧？哎，还真的是你？”

那声音虽然咋咋乎乎的，却并不让人反感。转身看向身后，他看清了那向自己使劲招手的人—他在铭城认识的张琰，刘玉婉的“损友”。

“你怎么过来了？”

秦牧虽然高兴在这里见到他，但想到凤城现在的情况，脸上本来带出的笑又收了回去。

张琰奇怪地看他一眼，道：

“我来帮忙啊，你不知道我要来？”

秦牧摇了摇头，

“谁让你来的？这里距铭城可不近。”

张琰抬手拍了下自己头，然后对秦牧不好意思的解释：

“哎呀，之前忘了给你说了，我本家是京都张府，张晋是我爹。”

“上次和你分开后，第二天就被我爹派的人带回京都了，也没来得及向你和玉婉辞行。”

秦牧后退一步和张琰拉开些距离，上上下下的将他打量了好几遍，对他还是深表怀疑：

“京都四品张晋张大人，是你爹？名声在外的云城公子是你亲哥？”

“昵这话什么意思？我看着不像吗？”

张琰本来还因朋友相见而高兴，一听他这质疑的话，气得头发都要炸起来了。

“咳咳咳。没有，你们…挺像的。”

抬手摸了摸鼻子，掩住嘴角的笑，秦牧说的言不由衷。他之前在京都，是有见过张大人和被很多人赞誉的张大公子的。张大人本就不苟言笑，再加上那一身正气，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至于七岁便能将《策论》倒背如流，还能说出一番独到见解的张大公子，自小便得了神童的称号，成年之后，那身风光齐月的气质，更让他得了个云城公子的称号。有如此父兄在前，张琰却如纨绔一般，让秦牧很为他感到可惜。

张琰看着目光四处游移的秦牧，呵呵一笑：

“就你这话，骗三岁的小孩都没人信。”

既然被拆穿了心思，秦牧也不避讳了，开口就是对他能力的质疑：

“据我所知，你现在身上没有任何官职吧？”

“对于凤城发生的事，你都了解多少？知道这疫症怎么处理吗？”

张琰一开始，还能好好听他辩解一句，但越往后听，心里越往外冒火：

“秦牧，别以为你是玉婉的未婚夫，我就不敢揍你！”

嘴上放完狠话，他又故意握拳将时手我的咯吱作响。

抬手挥开他在眼前比划的拳头，秦牧根本不受威胁，

“你过来这里，是准备怎么帮忙？”

四周找了一圈，张琰都没看到冯念生的人影，

“哎，刚才那个叫冯念生的人呢”

“我带的那几车东西，可还在城外呢！”

秦牧的眼睛突然一亮，整个人就像被打通任督二脉般：

“你都带了什么东西过来？药材？粮食？还是赈灾银？”

张琰嘴角抽搐了下，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做什么白日梦呢？我能押送这几车东西过来，你都不知道费了多少劲呢。”

想到在京都时，爹和大哥为了让京都那些高官将凤城的消息压下去，能够给凤城争取更多的粮食和药材，都快愁白了头，他心底就不是很好受。

秦牧虽然不曾进过官场，私下也是和不少官员打过交道，知道他们都是什么自私性子。见张琰情绪低落，忙笑着转移话题：

“你刚不是说车子都还在城门外呢？走，我们找冯大人安排城外物资去。”

“不用找我了，我在这儿呢。”

冯念生刚从一户人家出来，便听到秦牧要找自己的话。走到那两人面前，他先拱手向张二公子表达歉意：

“刚才属下见一户人家有异，过去看了下，麻烦张公子在此等候了。”

若严格来说，张琰是白身，冯念生却是衙门的人，见到他，冯念生是不用行礼的。但在张琰身后，他父亲确实京都四品，这一比较，冯念生的职位就不够看了，也因此，在见张琰的时候，他直接放低了自己的身份。不过，仔细想来，他也不吃亏。若能从京都多来几个像张琰这样的人，那凤城的防治安排，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当然了，这样的事，想想就行了，当不得真。

“冯大人客气了，我就是一押送物品跑的跑腿。”

“那些物品，咱们先过去，冯大人看下怎么安排？”

张琰对冯念生感官还行，说话也正经起来。

冯念生正有此意，顺口便答应下来，领先一步向城门走去。

只是，当三人到达城门口的时候，却看到张县令正让衙役将负责人穆青围住。

“穆青，发生了什么事？”

张琰一看穆青被人欺负，忙跑过去推开衙役，将他护住。

“你是什么人，竟敢妨碍本官办案？”

张县令眼角余光其实有看到和他一起的冯念生和秦牧，故意装没看见，对着张琰就是一通训斥：

“你可知阻挠衙门办公，是要判罪的？”

冯念生不知道张县令这是发哪门子的疯，但在这么多人面前，也还要顾忌着他的面子，

“张县令，这位是京都张晋张大人的二公子，张琰张公子，是负责护送物资助凤城防治疫症的。”

一开始，张县令就看出张琰那一身的公子气质与凤城明显不同，不过他从到城门开始，那个叫穆青的就只说是京都来的，根本就不报家门，让他误以为是京都哪家商户，想要来凤城送点东西，从而蹭个好名声。也因此，他心里窝火，就想要压一压他那嚣张的气焰。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背运，撞到了京都张大人家公子的手里。要知道，京都张大人，那可是有黑阎王的称号的。

“哦？原来是张公子？真是失敬失敬！”

尽管心惊胆战，张县令脸上却一片坦然。让围着他们的衙役全都散开，他脸上的吃惊和惊喜都恰到好处。

张琰冷眼看着他，质问的话就像是一把利剑直刺过去：

“不知穆青犯了何罪，让张县令如此动怒？”

张县令本想用官场那一套糊弄过去，结果张琰并不按他想的走。见他脸色冷然，张县令心知自己这次是踢到铁板了，不禁后悔先前先要占冯念生功劳的冲动。

“都是这人不懂事，乱说话，害本官以为是哪里来的贼人，想要混进凤城。”

抬脚将一旁的心腹踹倒在地，张县令一脸庆幸：

“幸亏你们即使赶到，要不然岂不让众位寒心了！”

说着，张县令拱手绕了一圈。

冯念生趁机上前劝说：

“张公子，我已经派人禀告过城主了，咱们先把物品带到城中，然后面见城主看城主如何安排吧！”

秦牧考虑到如今也不是和张县令计较的好时候，也适时开口：

“城中百姓物资确实紧张，张琰咱们不好在这里耽搁时间。”

见秦牧开了口，张琰这才压下火气，转身对穆青吩咐：

“让车夫都赶好车，我们进城。”

一令下，那车夫纷纷爬上马车，手中马鞭一挥，那一辆辆满载物品的马车便头尾相接进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