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乱城逃生

小姑娘虽然被踢了一脚，此刻还能跑动，看来没有什么大碍。老妪二人却一动不动，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卫长水伸手在老者鼻子前试了试，已经没了呼吸，又摸了摸脉搏，也停止了跳动。无奈地摇摇头，对小姑娘道：“这两位，已经去了，……”

“眼前形势危急，赶紧随我去安全之处暂避一下。……，我也是住在这城里的人。如果有机会，回头再料理后事吧。”

小姑娘不回答也不起来，只是伏在老妪身旁啼哭。卫长水叹息一声，把老者、老妪二人抱起放在房中。小姑娘一直在抽抽答答地在后面跟着。

卫长水仔细听了听附近动静，对小姑娘道：“事不宜迟，再不走就危险了。”

说罢，不由分说拉起就走。小姑娘被卫长水牵着，一边不停抽泣，一边不时回头望着这里。两个人渐渐走远，身影隐没在夜色之中。

两人坐在一堵破损的断墙后有一阵了，卫长水仔细听了听，附近没有什么响动，有嘈杂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里暂时还算安全。

身旁的小姑娘停止了抽泣，只是双眼直视前方默不作声。

卫长水见她情绪平静下来，便问道：“兵荒马乱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今你平平安安的，老人家也能放心地去了。哦，我叫卫长水，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低头看着脚尖，没有吱声。

卫长水又道：“官府早已安排妇孺老弱出城躲避，你怎么还在这里。”

小姑娘依然低着头不说话。

“你在城中还有什么亲人吗？”

小姑娘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卫长水仔细看了看小姑娘，叹口气道：“你不用害怕，我不是坏人。现在城中非常危险，我会尽力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

夜色中看不清小姑娘的脸色，只是一双大眼睛望着远处，幽幽地闪着光。

此时此景，敌兵破城、火光摇曳、杀声阵阵。卫长水和这个不知姓名的小姑娘背靠断墙坐下，心中却觉得很是安静，也许在别人危难之际施以援手，自己也会获得好心情吧。

小姑娘受到惊吓，精神疲惫，乍一安静下来，不知不觉地靠墙踡缩着睡着了，可睡梦中仍不踏实，不时抖动一下。

卫长水解下自己的外衣，轻轻地罩在这个可怜的小姑娘身上，望着天上寥落的星星出神，一阵倦意袭来，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恍惚间，卫长水突然打了个激灵，狠拍了自己额头一下。这样的危险境地，竟然呼呼大睡，也太大意了些，若是被敌兵发觉，怕是小命不保。

小姑娘不知何时靠过来的，倚在自己肩旁睡得正香。此时气温骤降，夜凉如水，卫长水估摸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

心中寻思，如不能和守城军队汇合，也可试着到自己家中暗道暂避，总比在此露宿好得多。过一阵天亮后，在这里更容易被敌兵发现。

于是轻轻拍醒小姑娘，示意她跟自己走。小姑娘倒也听话，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二人小心翼翼地在城中穿行，不时左顾右盼、前后迂回。

转过一条街道，就离卫长水家不远了，脚步逐渐加快。经过一处临街的房舍前时，小姑娘脚下踩断了一节干树枝，“嘎巴”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刺耳。

忽听房中一声大喝：“什么人！”

卫长水被吓了一跳，拉着小姑娘转身就跑。几名壮汉从房中冲出，看服饰标记正是朗州军士兵，在后面大叫道：“站往！再不站住就放箭了。”

卫长水哪里敢站住，虽然自忖有些勇力，但老话说得好，好虎架不住群狼，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身边还带着一个战斗力非常低的弱女子，如果被抓住必然是死路一条。

于是拉起小姑娘的袖子拼命逃跑，抬头见路旁有条窄巷，急忙拐了进去。只听后面弓弦响动，几支羽箭射来，蓬蓬数声，有的钉在巷口墙上，有的落在地上。

二人不敢停留，顺着窄巷左穿右绕。后面敌兵大呼小叫，紧追不舍，不断有箭矢从后面射过来。

好在卫长水对附近的建筑布局非常熟悉，这条窄巷七扭八歪，离开数丈就被墙角遮挡，不利于对方进行射箭攻击。

再加上夜色昏暗，路面崎岖不平，跑动中不易瞄准。敌兵一路跟随，始终没有追上，却也没有被甩掉。

眼看前面就是一条路口，小姑娘突然打个趔趄差点摔倒。原来是踩到路面坑洼处，脚踝被扭了一下，勉强向前走了几步，却再也跑不起来了。

卫长水回头望去，二人四目相对，小姑娘眼中闪出绝望神色。卫长水听着后面响动，敌兵越来越近，原本自己安全脱身是没问题的，此时带着个伤员却不好说了。

卫长水自认为不是个滥好人，可看着小姑娘恐惧无助的眼神，心中犹豫了一下，却狠不下心来独自逃生。

没有时间仔细考虑，遂俯身扛起小姑娘，继续向前跑去。背上的小姑娘微一错愕，接着面露释然之色，明白此刻情势危急，紧紧地抱住卫长水宽厚的肩膀。

卫长水一手提着横刀，一手扶着背上的人，虽然算得上年轻力壮，可毕竟扛着一个大活人，不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浑身乏力，腿上也越来越没力气了。

身后敌兵越追越近，眼见是逃不掉了，卫长水见追来的敌兵只有四个人，索性不再逃跑，背倚墙壁把人放下，举刀作防守之势。

对方军士手持兵刃，成扇面围拢上来。其中一人狞笑道：“小子，看你往那里逃。”

另一人道：“看这小子穿戴，非军非民，却又携带武器，身手还挺利索，不像一般平民。身份颇为可疑，且先拿下了，再细细拷问。”

卫长水把小姑娘掩在身后，想要拼着自己受伤，也要先放倒一二人，震慑住对方再寻机突围。双方距离逐渐接近，刀锋映着卫长水铁青的脸，一场近身搏杀马上就要开始。

忽然旁边弓弦抖动之声响起，一片箭雨覆盖过来。这几名敌兵正要对卫长水下手，却被突然出现的袭击吓了一跳，当场被射倒两个，另两人身中数箭转身就要逃走。

一名大汉带着数十人冲出，追上去手起刀落，砍死数名受伤敌兵。卫长水怕被误伤，护着小姑娘靠在墙下没动，待到大汉冲到近前。

借着火光才看清面容，原来是前夜里主动要求夜袭敌营的褚飞熊。卫长水当下大喜，叫道：“褚大哥！”

褚飞熊转过头来，仔细一看喜道：“原来是卫兄弟，想不到在此遇见。”

卫长水与褚飞熊打过招呼，简单说了两句。又在路边砍下一段树枝，经过简单处理做成手杖，递给小姑娘试了试，还算趁手合用，比踮着脚一瘸一拐地走路强多了。

褚飞熊这才注意到小姑娘，问卫长水道：“这是何人，可是卫兄弟亲眷？”

卫长水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她的家人昨夜不幸遇难，一路与我同行，又突然遭遇敌兵，幸好在这里遇到褚大哥。”便把此前情况大略讲了一遍。

小姑娘静静地站在一旁，望着卫长水和褚飞熊讲话，沾着灰土的脸上，一双好看的眼睛亮晶晶的。

褚飞熊听罢事情经过，笑道：“原来如此，暂且随我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