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一世,难得两全（三）
本以为一场战争即便会毁坏山中植被，毁坏农田，而人血会染红水源，但也不会伤及山的根本，却忽视了人欲。贪婪扩张的战争是罪恶的。战死沙场的士兵们的鲜血染红了河水，士兵们的哀怨同样充斥在水中。迅速消耗曾被修复的山中灵脉的灵气。林景跑上山去找隐拾询问水源的情况。却连隐拾的人影都看不见。
“隐拾！”
“尊上！我被水中的怨念困住了。”隐拾道，“水现在非常虚弱！我已经没有办法维持人形。”
无奈之下林景只能提前前往修复，可他的修为即便加上季节给他的两百年也不超过三百年，根本不能够支撑山。这次的修复将林景所有的修为都耗尽了，他变得虚弱，来不及回到屋子里，回到老树这儿就倒下了。老树看见林景，移了移自己的枝干为他遮挡阳光让他好好休息一番。
“尊上！”
“咳咳咳，隐拾，让林景休息一下吧。”老树苍老的声音回答道。
“老树爷爷，连你也变得这么虚弱了。我们还能撑过去吗？”
“能。”老树始终坚信这一点，“因为我们有山神。”
山神，被山中所有生灵，一直甚至永远的信奉。
林夫人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实在放心不下林景，不顾胡稳的阻拦一心要往山上去。
“夫人！你相信景儿，他一定会回来。”胡稳拉住即将出去的林夫人。
无论林夫人如何，胡稳就是不肯让她出去。她死死抓住胡稳拦在门上的手臂，道：“我看见了！小红逃跑的时候，我什么都看见了！”
胡稳大惊失色。什么看见？林夫人看见了什么？
趁着胡稳失神片刻，林夫人推开他跑了出去。胡稳只得追出去。不得不夸林夫人是常年行医采药的人，便是年纪大了这体力也比寻常人要好。一时之间胡稳竟也没追上。
胡稳跟着林夫人在村子里跑了一圈都没有看见林景，惊觉不好，也不管林夫人还在身边，立刻飞奔去了山上。林夫人见胡稳不跟着自己，心想必然是知道林景去哪儿了，为了儿子赶紧跟了上去。
果然，在老树那儿他们发现了晕倒的林景。
“景儿！”
林夫人立刻过去查看自己儿子的情况。发现他只是体力不支晕倒了，送了一口气，问：“这是怎么回事啊？”
胡稳紧皱眉头，拿起林景的手发现他的修为散去大半！他又去查看了水源，这水源竟然比战争为开始之前差了点。可是看林景的模样分明是已经修复过一次！胡稳心下一惊觉这下是真的不好了，山予山神灵气，山神也要回馈大山，如今山自身灵气不足，怎么给林景，而林景修为散尽，也已经无法再支撑山。这可怎么办？
“怎么了？”林夫人见胡稳神色凝重，察觉到不对劲。
林景悠悠转醒，看见自己躺在老树下，看见林夫人和胡稳都在自己的身边，看见两个人都面色凝重。他明白了。
“师叔，你放心。”林景虚弱道。
林夫人听不懂然隐隐感到不安心：“景儿……”
没有灵脉的山将不再散发生命的气息，没有生命的山将成为死山，山上的生灵将不再被称为“生灵”只能成为一个单纯的植被，老树，隐拾，胡稳都将慢慢退化，退化成最初本身的模样不再拥有意识。林景不愿如此，他的师傅是一个好山神，他被人们信任，被山中万物信奉，他从他的手中接过大山，接过大山的责任，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山毁在自己的手里？他不愿！
所以现在只能走最后一步了。
“你想……”
话音未落，林夫人昏倒在林景的腿上，施法的人正是林景。
“不可以！”
“师叔。”
“我说了不可以！你是山神，你还要继续守护这座大山，如果你不能留下来，那么谁来守护山？要去也是我去！我的修为足够！”
“正因为我是山神才应是要我去！山需要的是一个强大的山神，可是我不行啊，师叔！我的修为，我的资质远远不够，一次战争就可以消耗我近十年来的修为。师叔，我已经浪费过一次机会了。不能再浪费了。”
“不可以！”
“我命令你！胡稳！”
第一次面对林景发号施令，这个小小年纪，个头还比他矮了一些的小子对着他这个年过半千的老头下令，透出不可侵犯山神的威严的震慑，令胡稳诧异。
“你……”
“师叔，这是我的责任。接下来的这山就交给你了！你是下一任山神！”
剩下的那个办法就是以神魂修补灵脉，恢复生气。神魂是最好的修补之物，作用不亚于补天的七彩石。
林景并非因为年老之后灵力减弱无法支撑而逝去，是为了人的欲望牺牲。或许是因为已经经历了两次离开，胡稳不愿意再次接受，他也算半仙，他愿意用自己的修为和魂魄去弥补，他希望林景可以活下去！
“师叔你做什么！”林景准备施法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师叔！你快放开我！”
“我可管不了这山，还是你来吧。”胡稳一边笑道，一边施法，“再说了，我这么多的修为分你一点点，也够你活个百八十年了吧。这战也不会一直打下去吧。”
这模样......竟然有了季节的样子。林景的眼眶红红，有些不知名的东西在模糊视线。
被困住的林景不会让胡稳替他献身，其实他何尝不想活着，只是他修为太低，即便这一次因为胡稳侥幸活下来，但他不知道下一次的战争什么时候开始，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是否已经修炼千年，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他是否已经有了心仪的弟子，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他是否还能像现在一样有人为他牺牲。林景他不愿意！
他们都可以为了山，为了他牺牲，凭什么他林景偏偏这么娇贵？
一心以为困住林景就万事大吉的胡稳并不知道，在山神诞生之初便创立一种法术，专门为了管束那些比山神法力高强的山中生灵，以免他们自持法力高强为祸人间。不论施法山神的修为多少，只要他是山神，只要施法对象是山中生灵，那么一定不会输。
施法被中途打断，胡稳百思不得其解，转头却见林景行动自如。他恍然大悟。
“林景！”胡稳怒了！“林景，你停下！马上停下！”
“不可以！”
“我是你师叔！林景你胆子大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我是山神！胡稳，我命令你，不许阻止我！”
“林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