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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这个贾贤亮对于郑牛年的那些个破事,也就看在钱的面子上睁只眼闭只眼算了,有时候他甚至参与到劝说姐姐想开点的人的队伍中。
归根结底一句话,这个贾贤亮对郑牛年还是有点那个心存感激的。
今天一早,姐姐就提了一篮子的趴地芫荽、菠菜到家里来了。
“你姐夫让你今天中午去家里吃饭呢”。问起什么事,贾仙莲只能如实讲不是很清楚。
话虽这样说,但她又好象隐隐约约感觉到与今年的大赛有关。
郑牛年家不知道是从哪一辈开始形成这样一个规矩,就是男人在桌子上喝酒,家里的女人是不可以上桌子的。
在郑利堂的印象里,从他那淹死的爷爷那会起就有这样的规矩了。
中午的饭是郑牛年亲自上锅上做的,吴州当地将下厨房称作上锅上。
酒到是不多,一瓶当时需要找人才能买到的、当年被评为江苏省名酒的“洋河大曲”。
一人半斤,酒后的俩人也还都是十分的清醒。
看着酒也喝了饭也吃了,这个贾贤亮心里明白的很,他的这个姐夫是不可能让自己白吃白喝的,与其让他说起不如自己主动提起。
可他的嘴刚要张开,姐夫却先开口了。
“二小(贾贤亮是家中第二个孩子,吴州那基本都叫排行第二的男孩子叫二小),哥想麻烦你明天办一件事“。
“哥,你尽管说,我二小能办到的一定给办”,酒精刺激下,脸已经红到脖子跟的贾贤亮,满口答应着。
“其实,这事吧,也很简单,就是明天下午你找一个远点地方的朋友去秦巷古镇周边庄子里转一下,将有鸭子人家的鸭统计一下,并象征性地给那些人家几毛钱的定金,就说他们家的鸭子你们定下来要买了,一定不要再卖给别人”。郑牛年打了一个嗝,迷着的眼睛在贾贤亮的脸上不停地扫着。
虽然喝了点酒,但贾贤亮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事情可以办,钱我可不会掏,也没有钱往外掏的。
早已经看出贾贤亮心思的郑牛年,从怀里掏出三张一块和一张两块共五块钱塞到贾贤亮手里。
既然钱不要自己出,那咱就不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了,就找个朋友去一趟呗,反正这顿饭不好白吃的。
贾贤亮将钱往裤子口袋里一揣,起身准备回家。
作为一个好吃懒做的街滑子,贾贤亮也还是有那么一两个志趣相投的朋友的。人选早已经在他心里物色好了。
第二天下午的事情办的是非常的顺畅。
秦巷周围的鸭子存在的情况,让他们摸了个透。特别是有两年以上鸭子的人家,鸭子都被他们预定了下来,而且整个过程贾贤亮一直没有抛头露面。
一个外地人先付定金买自己家的鸭子,那个时候的秦巷古镇是没有出现过类似的好事的,那些有鸭子的人家除了感激,还有一份好奇和惊喜,对于对方交代的"一定不要再卖给别人了",那是个满口应着,"行行行"、"好好好"、"一定一定一定"。
天黑之前,贾贤亮冒着小雨到姐夫家,讲述了下午的前前后后,看得出郑牛年还是挺满意的。
本想乘着姐夫高兴,问问为什么要这样做的贾贤亮,看着姐夫那高兴中又透着逐客的眼神,他还是欲言又止了。
郑牛年将最保密、风险性最大的事情留给了自己。
就在上午贾仙莲回娘家找弟弟贾贤亮的空档,郑牛年将准备用来药鸭子的饲料给制好了。
用来药鸭子的饲料,其实是很简单的,配方就是他曾经用来药魚的配方,只是略微做了少些的调整。
原先的牛粪改成了鱼肠,也就是说原先药魚的配方是玉米、酒精、牛粪和蚊香沫,现在的配方是玉米、酒精、鱼肠和蚊香沫。拌料的方式都是先浸泡后锅里加热烘干。
药鱼的方法是夜里将配好的饲料撒到河里,第二天河里的大小鱼都醉漂在河面之上,只需用个带杆子的网兜捞鱼就是了。这方法郑牛年不知道玩过多少次了,且每次都必须是成功的。
用这个配方、这种方式药鸭子郑牛年也还是第一次,心里也是没底的。
考虑到鱼与鸭子的个头比,郑利庭将浸泡玉米的酒精加了两倍。
药鱼时酒精,是只用来浸泡玉米,而这次他是将所有的料都浸泡在酒精里后,然再烘干的。
按道理,按酒精量是不至于直接药死鸭子的。
可最坏的结果还是出现了,邵松林家门前小池塘里面圈着的二十多只鸭子全都死在了水里,小池塘给漂的满满当当的。
本来蜷缩在岸边过夜的鸭子,怎么好都漂到水里呢?这个鸭子可能也是和人一样,喝醉也想到河里来喝点水吧,谁曾想一头埋进水里就没有能够再次抬起来,给活活憋死了。
这个推论显然还是有现场依据的,因为不少鸭子身子还是浮在水面并呈现游泳的姿势,只是头都深深地潜在了水里。
那天一早是李祥云先起的床,起床后也只是收拾收拾屋子,打扫打扫屋内外的卫生,眼看着东方发白,料想着白天可能是晴天,李祥云的手脚就格外麻利且轻快起来。
屋里拾掇的差不多了,她从厢房锅屋里抱着大条帚,准备将门口扫上一扫,一看门口的地还是潮湿,便又将条帚放回了屋里,顺手又拿起一个小铲子,她刚才隐约看到门外面有不少的鸡屎什么的,她想将它们铲回鸡锅里面。
这个时候邵松林也起床了,赤着个光肩,穿着个大裤头。
这大裤头还是家织布做的,一看就有年头了。
他脚下那个拖鞋也是很有个性的,木头做的的底,前面四个孔里穿的是筷子粗的麻绳,在他的脚上那么一穿就象是绳子将脚和木板捆在了一起。其实,那板子孔与孔之间是刻有凹槽的,那绳子正好卧在里面,如此这般后,绳子就接触不到地面,也就不会磨断了。
李祥云向他挤了一个眼神,邵松林知道这是让他穿上上衣。
赤个膊、光个肩,在乡下农村是太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可在李祥云看来那绝对是不能够接受的。即使是自己的两个儿子,只要起床、只要在家里呆着就必须穿上上衣。对他们家的男人来说这就是规矩,谁也不好违例的。
穿好上衣的邵松林先去了趟屋后的茅缸,到厢房洗漱完后,就叫上李祥云准备去屋前水池塘里逮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