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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迟迟

早秋晚凉,江南的夏时硬是占了七月的大半时日,才满意而去。

山间小雨淅沥,竹青翠然,整个天幕朦胧氤氲。山林深处悠悠升起一缕炊烟,交织在雨幕中,缠绵悱恻。

地上的水凼泛着圈圈涟漪,忽的破开,溅起飞散的水花。

少年蹬着一双黑靴,长至膝处束紧贴身,勾勒出他匀称笔直的小腿。他身着一袭简朴的黑色劲装,褐色皮革腰带环腰,包裹住他宽厚的臂膀,窄腰精瘦壮实,隐隐可见藏在布料下的坚实肌肉。

他服制虽简单,可衣料上绣着的暗金色暗纹却繁琐精致,做工精良。

他背着一柄剑,一只手稳住头上斗笠,快速地在林间穿梭。浑浊泥渍溅跃至他靴上、裤上,他浑然不在意,只一个劲地往前走。

细雨纷纷落在他的肩上,蓄起一层细密的水珠。

林间忽然传来一身长啸,少年脚步一顿,捏着斗笠仰起头,露出他俊秀的容颜。

他的黑瞳清润明亮,隔着雨幕看去,好似蒙上一层水雾。眼形是多情深邃的桃花眸,随意一眼,足以让人沉溺在其中的深情中。秋雨毛毛,吹到他的脸上,打湿细小的绒毛。他的皮肤白净无暇,唯一的杂色便是眼尾那一抹似有若无的淡红潋滟,鼻梁挺直,颌线分明。锋利流畅的脸庞,恰好中和他眉眼间的柔情,突出几分清冷疏离。

林间又传来一声长啸,少年身姿一转,下一刻竟落到了前方的一颗青葱小树上,接着迅速穿梭在林间,速度之快,便是密密麻麻降下的连绵雨,也赶不上他。

雨势愈大,滂沱如注。

阮今月一行人出了及第城之后,转走水路北上,没成想中途突遇大雨倾盆。

这般恶劣的天气,船家唯恐江势变急,让船上的贵客遇险,便提议临着附近的码头停靠一番,等雨过了再启程。

骤雨如冰,不断敲打着阮今月所在船舱的窗板,见这雨如此之大,她也同意停靠等候。

好在前方不远处便有码头,船家停好船,招呼着船上的众人下船。

雨来得又急又大,江上水位突涨,风浪不停,连带着船身也不断摇晃。

阮今月在听眠的搀扶下走出船舱时,正撞上赴京赶考的考生。

之前他们本打算包下整座船,可近期北上的船只只此一条,那群考生时间紧急,阮今月也不刻薄,便许了他们同行。

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应该是普通人家供出的考生,也就是俗称的寒门。他们所有的钱都用在了船费上,剩下的还要留着在京中打点,故而一行五人,就只包下了一间船舱休息。

阮今月的父亲在上京致力于为寒门争取地位,他们此刻到她跟前,阮今月受着父亲的影响,念着他们寒窗苦读十年,为的就是一朝考入仕途,便吩咐了船家好好招待他们,一切吃食用度,都算在她头上。

也算是做女儿帮父亲的忙,只希望他们能不负父亲的期盼,在上京占有一席之地。

那五人听闻她的善举,感激不已,亲自登门拜访,拜谢她的恩德。

“小娘子如此善心,我等感激涕零,他日若取得功名,定不忘娘子今日之恩。”

隔着道幕帘,那五人看不清她的容颜,却她知晓她是富贵人家的娘子,瞧着幕帘后她若隐若现的身形曼妙优美,他们都是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不乏有人春心萌动。

阮今月正忙着在里间染指甲,听见他们前来道谢,分出几分闲心应几句:“不过一些吃食,不足挂怀。几位郎君若是心念有感,不若在科举上好好表现,取得功名,日后报效朝廷,为民谋生,如此也算不负我今日之意。”

“娘子心怀鸿志,我等定不负娘子所盼。”

一番话下来,阮今月也乏了,便叫听眠打发他们回去。

其中一人名叫冯贵,见她出手阔绰、出身富贵,时不时地到她跟前来献殷勤,意图明显。

好几次阮今月都叫听眠随便编个借口挡过去,奈何每日他都要来她房门口喧闹上一会儿,时日长了她也烦了,索性吩咐下人看住她的房门,不许他靠近半步。

终于得了几日清净,眼下要下船安置,正巧碰上他们一行人,那冯贵一见她眼睛一亮,又巴巴地凑上来搭话。

“船身颠簸,小生扶着娘子吧。”

阮今月皱了眉,嫌恶之意难掩,好在幕蓠挡着,他们看不清她的神色,不至于那般难堪。

“郎君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有婢女扶我,就不劳烦郎君了。”

说罢她也不再管那冯贵说什么,搭着听眠下了船。

好不容易到了客栈,槿年已经给她收拾好了屋子,冷硬的床榻垫上柔软的褥子,枕头也换上了她惯用的锦缎鸳鸯枕,锦被齐整地铺在床榻上,屋内檀香馥郁,催人入睡。

这一路走来虽然多半坐的马车,但她的裙裾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雨水打湿,如今湿答答地贴在她的腿上,黏腻难耐。

好在槿年来事,布置完卧房后便马不停蹄地去准备热水,于是阮今月下马车第一件事,便是奔到浴房沐浴。

洗去了一身的雨水污泥,将身上收拾爽利了,阮今月才安心地靠在床沿沉沉睡去。

屋外雷声大作,秋雨滚滚,雨打叶落,秋凉匆匆,也惊扰不了她分毫。

阮今月窝在榻里,埋首在软绵的锦被中,睡得香甜。

再醒来时,屋外秋雨大势已去,天幕逐渐放晴,阳光洒在湿漉漉的万物上,一派新意。

“听眠。”阮今月一觉醒来脑袋还有些许昏沉,唤听眠的时候感觉喉咙一阵疼痛,许是昨日淋雨着了凉。

听眠一直候在门外,听她声音沙哑,急匆匆地推门而入,替她倒上一杯温茶润喉。

“小姐可是着凉了?”

阮今月秀眉轻皱,一张圆润的小脸略显苍白,神情怏怏,长发没了束缚散在肩颈处,露出几分病态美人的姿态,惹人怜爱。

“应当是,你去厨房熬点姜汤,喝了我再睡一觉,应该就能好。”

阮今月一向不喜喝药,便也没叫听眠去喊大夫。

听眠嘴上应下,出去备姜汤的时候和槿年合计了一下,还是决定叫个大夫来给她看看。

服侍阮今月将姜汤喝下,听眠替她盖好被子,柔声道:“小姐好好歇息吧,听眠就在外边候着。”

“好。”阮今月鼻音浓重,她盖着被子正欲入睡,忽然想到什么,又急忙喊住听眠:“咱们这是停在哪儿了?”

“咱们停在扬州了。”

扬州啊……

阮今月迷迷糊糊想着,睡意袭来,她再撑不住沉重的眼皮,陷入梦想。

听眠听她没了声响,蹑手蹑脚走出门,轻轻带上门,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来。

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匆匆而逝,也象征着秋日的正式到来。

屋外绿意逐渐褪去,秋意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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