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算
“掌柜的,这几天有人来买藏木吗?”
掌柜循着声音抬头看过去,只见一俊朗清润的少年朝他款款走来,他一身黑色劲装,个子颀长,腰背挺直,眉眼清亮明澈,气质干净,是少年人才有的意气风发。
瞧他那打扮,像是江湖人士,手上那把剑虽然裹着白布,却不难看出其被掩住的光辉气度,是把好剑。
“少侠,这是药堂内务事,不便说予外人听。”
药堂记录在册的名单,都是要给官府过目的,有时候东家也会调过去查看,万万没有给外人看的道理,这少侠同药堂非亲非故,断是看不得的。
齐雁云被拒也不在意,自怀中掏出一令牌,递到掌柜面前,上边“武剑山庄”四个大字,惊得掌柜的睁大了双眼。
“家父命晚辈前来扬州捉拿大盗葛覃,他中了毒,只有藏木能解,故晚辈前来调查购买藏木的人员,还望前辈通融一下,将名册交予我查看。”
说这话时,齐雁云嘴边噙着抹笑,话里话外都没有半分以身份压人的意思,反倒是恭恭敬敬的,提出自己的请求。
武剑山庄的名号,扬州一带谁人不知,早年间掌柜的还曾承过武剑山庄庄主齐裕功的恩,后来岁月蹉跎,他与齐裕功再无见面的机会,眼下恩人的儿子站在他面前,当年他没能报恩,如今还是得给恩人几分薄面的。
“原来是武剑山庄的少庄主,是老朽有眼不识泰山。当年令尊还曾救过老朽一命,不知如今令尊身体如何?”
齐雁云没料想到他爹同这药堂老板都有过渊源,双眸含笑温润地应了句:“家父身体康健,前辈不必担心。回去之后,我会讲前辈的挂念告知家父的。”
掌柜的眉眼具笑,浑浊的双眼在听到齐雁云的话之后登时明亮,目光炯炯。
“好好,少庄主可是想知道这几日来采买过藏木的名目?”
“正是。”
“这几日只有一人来买过藏木。”
齐雁云眼神一凛,忙追问道:“是谁?掌柜的可告知我名姓和长相?”
掌柜的神情踌躇,犹豫片刻方说:“来买的是个小娘子,她说家中表亲中毒,需得此药作解。走的时候我按例问了她的名姓做登记,她竟然是及第城阮府上的小娘子。”
及第城阮府?那不就是阮今月家。
齐雁云一愣,阮今月怎会牵扯到其中,难不成她被那大盗葛覃挟持替他买药?
掌柜的还在担忧:“这阮家娘子必然不会是那劳什子大盗,她莫不会是被那大盗抓了,替他顶罪吧?”
齐雁云心乱如麻,顾不上回答掌柜的话,只丢下一句:“还劳烦掌柜的继续留意,如果有别的人来买,麻烦掌柜的替我留意去向和那人的长相。”说完便匆匆离去,掌柜的都来不及喊住他。
“唉……”掌柜的长叹一口气,“这阮家娘子怎么会摊上这件事……”
街上人影憧憧,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扬州城不愧繁华鼎盛,现在时间还早,街道上就已人来人往。
齐雁云在人群中快速穿梭,直奔着阮今月她们落脚的客栈去。
昨日他同主持说完话后,没在寺里寻到她们,想来是已经回去了。他心里一直记挂着,便派了人去打探她住的地方,回来报信的人说她们好像只是暂时在扬州住下,因着大雨不能行船,等天晴了,就会启程北上。
原以为此刻她应当已经在北上的船上了,没想到她人竟然还在扬州,还有极大可能遇到了葛覃。
齐雁云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寻了个巷子跃上楼顶,使着轻功飞奔而去,生怕她出事。
阮今月醒来的时候,脑后一阵疼痛,昏昏沉沉的,好半会儿才缓过神来。一低头,只见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捆到一起,嘴里还塞了一块儿布,叫不出声。鼻尖泛上的恶臭让她忍不住作呕,抬眼打量了一番,这里竟是个脏乱不堪的破庙。
她怎么会到这儿来?
阮今月强忍住脑后的疼痛回想先前的事,她买了藏木后回了客栈,正打算去叫听眠熬药,转头就在后院遇到了冯贵。
冯贵?阮今月双眼登时一片清明,当时冯贵拦住她,说是这些天来纠缠她,自知扰了她的清净,特来赔罪。
“见过娘子,我自知这些日子叨扰了娘子,特来请罪,还请娘子大人不记小人过,不与冯某计较。”
阮今月只当他是怕自己不许他再登船,也没过分刁蛮:“郎君明白就好,既然如此,你我便不计前嫌,我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的。”
她侧身要走,不料冯贵挡住她的去路,竟然开始表露心迹:“娘子,冯某是真的心悦于你。娘子若许某余生,待某考取功名之后,定当八抬大轿迎娘子进门。”
阮今月只觉得好笑,看来他还是不知悔改,心里只有旁门左道,妄想借他人平步青云。她神色微冷,眸色嘲弄地睨着他,嘴上却仍耐着性子道:“郎君一片赤诚之心,我甚是感激。只不过我于郎君无意,这些话,还是许给喜欢郎君的其他娘子吧,这个福气,我消受不起。”
她不再等他说话,也不打算再从前面走,转身便走。
冯贵被她再次拒绝,竟然不恼羞成怒,而是冷哼一声:“既然如此,娘子就莫要怪罪我了。”
阮今月心觉不对,步子一顿,也没打算回头看他,只是走出几步后,她猛然回身,手臂一抬,凌厉的掌风拂过冯贵惊慌的面容,下一瞬他手里的东西就掉在了地上。
阮今月看看地上那物,又将视线移回冯贵脸上,瞧他面色已然扭曲,丧心病狂。
“冯贵,我再三容忍,可不是让你得寸进尺的。”她语气微冷,眉头紧蹙,好看的杏眸微眯,无声威慑。
话音刚落,只闻冯贵一声冷笑,阮今月的身后再次传出动静,她忙回身去挡,不料冯贵再次举着那东西朝她冲来。
前后夹击,躲闪不成,混乱间阮今月不知被谁砸中后脑,只感到脑袋一痛,旋即晕了过去。
再次睁眼,就是在这处了。
想到刚才的场景,阮今月心里一阵冷意,没想到冯贵居然收买了客栈里的小厮,两人联起手来对付她,把她绑到了这处。
脑后仍在隐隐作痛,阮今月闭上眼才将将缓过来。
这冯贵下手真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