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谈判
段翊瑾紧紧地盯着惜时，他似乎从未像这般正眼瞧过她，可如今对着她，他眼眸中暗藏许多不一样的情愫。
惜时心中讥笑，难道段翊瑾对着酷似他母妃的容貌，就不会觉得害怕，觉得惭愧吗？
段翊瑾这个人向来只爱自己，连自己的母亲都能害死的人，何来害怕惭愧之说。
如今只剩他们二人，惜时拿捏住银针，心中决定若是有个意外，她便与段翊瑾同归于尽。
段翊瑾瞧见惜时未说话，便主动开口道：“人都已经走了！现在有什么话尽管说！”
“皇上想知道什么？”惜时阴冷的问道。
段翊瑾细细想来道：“那个信笺是你给那小太监的？”
惜时点点头。
“你既然知道昭贵妃的秘密为何不告诉凤蔺羽，而是让那小太监来将信交给朕？”
惜时微微一颤，她还以为段翊瑾更关心她为何活了过来，没想到竟然在问那个信笺的事。
不过想来也是，那可是事关段翊瑾能否坐稳龙椅的关键，让他如何不小心谨慎。
她不是不想送给凤蔺羽，而是她没有机会！
谁能料到容喜带走了信笺，又被高途带回了大理寺，为了保住容喜的性命，更为了保住自己，她不得不改变原本的计划。
段翊瑾本就多疑，高途对自己狠下毒手，一定会惹来他的猜忌，她将计就计将她了解到凤思娆的一切全部展现在他面前。
如此一来，段翊瑾一定会认定是高途泄露了机密，毕竟一个从未入宫的小医女怎么会对宫中关系如此熟悉！
只要段翊瑾起了疑心，他必定会去求证。自己有柳妃容貌加持，又死而复生，段翊瑾来牢房是她早就意料之中的事。
“皇上的意思，民女不明白！民女知道的事情，为何一定要告诉凤大将军？”
惜时眨了眨单纯的眼睛，仿佛很奇怪段翊瑾会有此一问。
段翊瑾也是一愣，他冷笑着反问道：“怎么你不是凤蔺羽的人？”
“民女何时说过是凤大将军的人？”惜时眉头一皱，像是想到了什么，便又道：“皇上不会认为民女是凤大将军带进宫的，便认定民女是凤大将军的人了吧？”
“难道不是？”段翊瑾狐疑地反问道。
“当然不是！民女本来经营医馆好好的，可凤大将军偏要民女入宫，否则的话便杀了民女！民女入宫也实属无奈！”
惜时轻叹口气，字里行间尽显委屈。
“这么说，你不愿意入宫？”
惜时笑道：“皇宫虽好，可也不是所有人能进得了的！民女进宫仅为活命，医治昭贵妃亦是如此！”
段翊瑾剑眉拧紧，他沉默不语，像是在思索着惜时的话是真是假。
“皇上可是不相信民女的话？”惜时又冷笑道：“皇上不妨想想，若是民女真是凤大将军的人，在入宫的那一日，民女就应该告诉凤大将军昭贵妃不光腹中有孕而且毒已入髓的事！若是民女说了，恐怕凤大将军便不会如此轻易地去边境镇压匈奴了！”
段翊瑾猛地抬头对上惜时毫无畏惧的眼眸，又问道：“朕若是你，便会告诉凤蔺羽一切邀功，换取出宫的机会！而你什么都不说，要么就是别有目的，要么就是在图谋什么！”
惜时心里咯噔一下，到底是段翊瑾，身处高位，工于心计，对别人的心思总能摸个透。
若是旁人，恐怕早就乱了阵脚，可是她不是，她太过了解段翊瑾，除了利益，他谁都不信。
惜时嘲讽般地摇了摇头，“无论民女医不医得好昭贵妃，民女都休想轻易地离开这皇宫了！医不好，凤大将军不会放过我！医得好……”
惜时冷眸戏虐地看向段翊瑾，那眼神仿佛在暗示，她如今身陷牢狱，不正是拜他所赐。
“所以你一直不动生色，就为了等待一个可以全身而退的机会！”
段翊瑾眼眸中忽然闪过一丝赞许的精光，他瞧见惜时点头之后，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几分。
惜时心中冷笑，她见段翊瑾渐渐掉入了自己编织的谎言中，只要让段翊瑾觉得能从自己身上获取利益，而自己完全能被他所掌控，那么段翊瑾就会去相信你。
“民女明白这个机会能给的只会是皇上！所以民女才会将信随身携带，找个机会呈给皇上！”
“难道你就不怕，朕拿到此信之后，仍旧会杀了你吗？”段翊瑾眼眸微闪，阴冷反问。
“皇上杀了民女，对皇上会有好处吗？”惜时冷笑一声，“民女死了，昭贵妃还昏迷着，凤大将军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切不过又是回到了原点，反倒让凤大将军更加警觉更加对皇上心生怨恨罢了！皇上想要的，仍旧得不到！”
段翊瑾深沉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慌乱，他极力地想要掩饰，却还是被惜时察觉。
“凤蔺羽对朕忠心耿耿，只要朕稍加解释……”
段翊瑾想要说明凤蔺羽对自己的尽忠职守，惜时的挑拨在他那里并不起作用，可他越说反而底气越小，再加上惜时早已洞悉一切的眼神，段翊瑾说了一半，便没继续。
“皇上！民女看得出，虽然您贵为天子，可处处受制凤家！太皇太后不敢忤逆，凤大将军处处顾忌！就连昭贵妃，皇上也不能轻易处置！若非如此，皇上也不会对昭贵妃出此下策了！”
段翊瑾脸色阴沉，一双剑眉微微拧紧着，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惜时，内心对她的防备正在一点点被瓦解。
“说说看你想要什么？若是朕放过你，你打算怎么为朕所用？”
惜时嘴角上扬，她内心讥笑，终于到了最后和段翊瑾谈判的时候了。
“民女不敢做多奢望，只求事成之后，黄金万两，出宫隐世！”
惜时说完，试探性地看了段翊瑾一眼，又接着道：“如今昭贵妃已丧失生育能力，毒性入骨，命不久矣！她对皇上来说，已经无害！即便皇上放过她，民女想太皇太后也不会留着一个无用的人！但昭贵妃是凤大将军的亲妹妹，凤大将军对她爱护有加，定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皇上何不反其道而行，让民女继续替昭贵妃医治，也好拉拢凤大将军不是？”
段翊瑾低眉凝思，惜时的话倒是提醒了他，太皇太后坐拥后宫，又把持着朝堂部分权力，而凤蔺羽又手握兵权，二人相安无事皆是因为凤思娆的存在。
可同样因为凤思娆，二人亦可反目成仇，从而将他们一网打尽。
而中间必定需要一个让三人有交集又信任的人，如今来看这人非惜时莫属！
“你的提议，朕自会考虑！”段翊瑾双手背后，一双冷眸探索似紧盯着惜时的双眼。
“不过朕很好奇，你区区一个小医女怎会对后宫朝堂之事如此了解？”
惜时微微一笑，反问道：“皇上既然来找民女，这问题皇上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段翊瑾冷哼一声，所有的矛头全都指向了高途，他即便再不愿相信也得相信。
段翊瑾一拂衣袖，转身便想离开牢房，他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惜时一眼，随口问道：“那毒酒你喝了吗？”
惜时一愣，反倒笑了起来，“高公公办事，皇上难道还不放心？那毒酒民女全喝了，确实难喝！”
段翊瑾阴冷地笑了起来，他背过手，威风凛凛地走了出去。
惜时重新坐了下来，她将银针收进衣袖，安抚着像是要蹦出的心跳。
……
段翊瑾一出牢房，高顺，孔司道，徐睿等一干人立马涌了上去。
孔司道担忧地询问着段翊瑾，更是宣称要加倍整治不知死活的惜时。
段翊瑾鄙夷的眼眸盯着孔司道，“孔大人好大的威风，怎么不见用在审问犯人上？”
“微臣……微臣……以为她是……”
“以为她是个妖怪？”
“微臣……”孔司道见段翊瑾语气不善，他敢再多说一句，只说自己该死，没能替段翊瑾分忧。
段翊瑾没有理会孔司道，他瞥了一眼徐睿，便道：“昭贵妃被毒害的案子就交给徐大人来审吧！孔大人受了惊，歇上几日也无妨！”
孔司道一怔，明摆着段翊瑾不信任他，不让他参与审案，长此以往，他那大理寺卿的位置岂不是岌岌可危？
孔司道面如猪肝，他想要辩解，可段翊瑾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段翊瑾当着孔司道面对徐睿一顿夸赞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理寺。
徐家和惜时的关系，段翊瑾是知道的！正是因为如此，段翊瑾才将案子交给徐睿。
若是惜时说自己是冤枉的，徐家只会想办法翻案，而不会屈打成招，更不会对惜时采用酷刑！
若是换成孔司道那老头，段翊瑾可保不齐惜时能做出什么，说出什么来。
惜时性子刚柔并济，聪明又识时务，再加上她神秘莫测的作风，段翊瑾第一次真正对她产生了些兴趣，而并非因为她的脸。
……
到了第三日，果然不出段翊瑾所料，大理寺并没有审出个所以然，只说疑点颇多，还需些时日查明真相。
段翊瑾冷笑，这案子就算是再多时日也是查不清的！他不想这么快就饶过惜时，他要让她多受几日牢狱之苦，才能死心塌地为自己做事。
段翊瑾凝神地看着眼前的棋盘，一颗白子上赫然放了三枚黑子。
段翊瑾嘴角含笑，在他看来，惜时不光能牵制太皇太后和凤蔺羽，就连他拿捏不准的徐家，她也能牵制。
“当真是一枚绝佳的棋子！”段翊瑾夹住那枚白子细细端详着，眼眸深邃如海。
正在此时，高顺急匆匆地走进书房，来到段翊瑾身侧道：“皇上！凤大将军已经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