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章：打赌
段翊瑾一愣，他没想到凤蔺羽竟回来得如此之快。
千里之外的距离，少说也得半月，他竟然三日便赶了回来。
段翊瑾嘴角冷笑，他在那三颗黑子中间又落下白子，似乎早已计划好了一切。
正在此时，书房外传一阵喧哗，段翊瑾看了一眼高顺，高顺赶忙转身去查看。
然而还未等他走到书房门口，高途竟闯了进来。
刚刚那阵喧哗声，正是高途和侍卫发生了争执。
高途见了高顺，不等高顺开口，便焦急越过高顺，说有要紧之事要见段翊瑾。
高顺象征性地拦了拦，最后还是跟在高途身后进了书房。
段翊瑾瞧见高途，先是一愣，有些责备地看向了高顺，那眼神之中似乎在责问他为何不将高途看好。
高顺尽显尴尬，他埋着头，差点就跪在了地上。
高途瞥了一眼二人，连忙下跪和段翊瑾求情道：“皇上莫怪小顺子！是奴才自己要闯进来的！”
段翊瑾眉头略紧，冰冷的声线中毫无一丝温度。
“高公公身体不适，为何不歇着？”
高途抬头看着段翊瑾，苍老的眼眸中透着不舍和不甘。
“回皇上，老奴觉得事有蹊跷，便去查看一番！那叫容喜的小太监和顾惜时是旧识，他们早就认识，这点尚膳监的刘德顺可以作证！所以他们可能串通好了来欺瞒皇上，离间皇上和奴才！”
段翊瑾目光斜视，又佯装费解地问道：“可容喜是高公公找来的，这毒也是高公公给的，亲眼看着容喜下在酒里的！若说他们串通好了来欺瞒朕！那高公公你呢？”
高途一怔，眼眸呆滞地看着段翊瑾，他自知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段翊瑾也不会相信，他又听闻顾惜时又活了过来，他白忙活一场，叫他怎么甘心！
“皇上不信奴才，奴才无话可说！皇上即便立刻要了奴才的命，奴才也觉得不会怨恨皇上！可奴才只求，皇上下令处死顾惜时和容喜，以免影响皇上基业！”
高途目光灼灼看着段翊瑾，浑浊的眼眸中布满了泪水，他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他临死前，必须要将那两人除去！
容喜尚不足惧，但经此一事，高途明白顾惜时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而两天已过，段翊瑾仍对这女人没有任何动作，他已时日无多，在他死前，他必须铲除所有对段翊瑾有威胁的障碍。
倏然，段翊瑾狠狠地拍了桌案，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让高途心肝颤抖。
“大胆高途！你竟敢在朕面前如此放肆！一个太监，一个医女如何能影响朕的基业？朕看你是活得糊涂了！”
高途从未见过段翊瑾如此震怒，他拼尽全力想向段翊瑾解释，让他相信自己。
然而段翊瑾根本听不进去，他摆了摆手，对着高顺吼道：“送高公公出去！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再让高途踏入御书房一步！”
“皇上！”高途错愕，他震惊地看着段翊瑾，脸上老泪纵横，心里更如万箭穿过般疼痛。
高途猛地地磕个响头，踉跄起了身。
高顺站在高途身侧，闷声不响，尴尬的眼神却暗示高途及早离开书房。
高途轻叹一口气，脊背佝偻，犹如一只斗败的公鸡，他回头不舍地看了段翊瑾一眼，迈着虚弱的步子缓缓离开了御书房。
高途一走，高顺重新来到御书房。
段翊瑾狐疑地盯着他，惊得高顺立马跪在地上。
“皇上赎罪！奴才不是有意告诉高公公顾惜时死而复生的事……”
高顺声线惊恐，他匍匐在地颤抖如筛。
段翊瑾深知高途不死不休的风格，高顺是高途一手提拔上来的，有些事高顺即便想瞒，估计也瞒不住。
“起来吧……”段翊瑾叹了口气，又意有所指地道：“高公公从小便伺候朕！朕并非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可既然是奴才便应有奴才的本分！你义父犯的错，朕不希望你也重蹈覆辙！”
高顺赶忙一拜，信誓旦旦地道：“奴才谨记皇上教诲！奴才永远只是皇上的奴才！时时刻刻为皇上尽忠，死而后已！”
段翊瑾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去大理寺，让徐睿将那丫头放了吧！”
高顺一愣，费解地看着段翊瑾，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
“皇上要放了她？”高顺狐疑地反问道。
段翊瑾眉头舒展，嘴角上扬，“朕之前不想放了她，除了想要她多受几日牢狱之苦外，还有一个疑问一直郁结在朕心里！”
“那日在牢房里你也看到了，顾惜时不知用什么方法连孔司道都近不得她身！那容喜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太监，顾惜时若要对付他，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然而，顾惜时不但没有伤害他，反倒自己将毒酒饮下，这让朕极为费解！”
段翊瑾冷哼一声，眸子中闪着精光，又道：“直到刚刚高途来回禀说这二人是旧识，朕才明白其中原委！顾惜时能为一个小太监牺牲自己，说明此人对她很重要！若是二人之前不认识，顾惜时怎么会为了一个陌生人喝下毒酒呢！”
“所以皇上才留着容喜？”高顺眼神崇拜地看着段翊瑾，似乎对段翊瑾未卜先知表现出极大的惊讶。
段翊瑾瞥了一眼高顺，淡淡地道：“朕没动容喜，并不是因为顾惜时！而是因为李誉！李誉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挑中的人，一定有过人之处！眼下，太皇太后似乎也对李誉青睐有加，所以朕必须让李誉心甘情愿地为朕所用！”
段翊瑾眼眸闪着精光，又凌厉地看向高顺，呵斥道：“朕之前让你调查容喜，可却是高途来向朕禀告……”
“奴才该死！”高顺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不敢直视段翊瑾。
“去完大理寺后，自己去内侍省领罚吧！”
高顺领命谢恩，恭敬地退了下去。
大理寺中，徐睿按照惯例仍旧在审问着惜时，即使惜时每次都重复相同的回答。
惜时百无聊赖，而徐睿一筹莫展。
“惜时姑娘！若是你什么都不肯说，你叫我如何帮你？我很感激你救下我的侄儿......可昭贵妃一案事关重大，若是处理不好，你就真的没命了！”
徐睿焦急地劝说着，他瞧着惜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更是急得跳脚。
惜时打了哈欠，懒懒地道：“徐大人稍安勿躁！这大好的时光，何必在这个事上浪费时间？不如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我们就赌即便你什么都不做，本姑娘依旧会完好无损地离开这大理寺！”
徐睿眉头一皱，对于惜时盲目的自信，徐睿黝黑的脸上显得震惊又费解。
“这......如果你输了呢？”徐睿莫名地脱口而出。
“输了......自然是我赔了一条命！可若是我赢了，徐大人可否答应帮我做件事？”
徐睿忽然来了兴致，问道：“何事？”
“具体什么事呢，我目前还没有想到，徐大人可以先欠着！”惜时眼眸清澈，语气笃定，浑身更是散发着胸有成竹的气息。
徐睿苦笑几声，心里只当是安抚惜时的不知死活，他问都没问，便答应了下来。
惜时笑了笑，见徐睿神色舒缓，便扯开话题道：“小肉球最近可好？”
惜时口中的小肉球正是徐睿的侄子，只因那孩子长得白白胖胖，两腮的肉嘟了出来，宛如两个小肉球，她才给他起了这个外号。
徐睿一怔，大半天才反应过来惜时问得是谁，“忻儿最近又胖了一些，倒是常念叨救他的漂亮姐姐！”
惜时噗嗤一笑，“原来小肉球叫徐忻！你这个做叔叔的可得监督他不能那么贪吃了！万一再被卡到......”
“忻儿那孩子人小主意大......经过上次，可没怎么收敛，还说若不多吃一些，才是亏大！他还说，有漂亮姐姐的什么海什么法，就算被卡也没关系！”
“海姆立克急救法！”
“对对！”徐睿双眸闪着精光，转而眼神又暗淡了下来。
在他看来，惜时医术精湛，可偏偏入了宫，马上就要殒命，到底是可惜了些！
“那也是急救的法子！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小孩子的吃食还是要多注意才好！”
惜时没有注意到徐睿潜在的情绪，自顾自话地说着，却渐渐发现徐睿走了神。
惜时手在徐睿面前挥了两下，笑道：“徐大人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徐睿回过神，尴尬地笑了笑，“我在想惜时大夫医术惊人，难怪可以死而复生！”
惜时一愣，立马笑出声，“都说医不自医，更何况还是毒酒！我身在牢房，大人叫我如何自救？”
“那你究竟是怎么活过来的？”徐睿惊讶地看着惜时，他终于开口问了他想问却一直没敢问的疑惑。
惜时凤眸一挑，又神秘莫测地凑近了徐睿几分，“徐大人真的想知道？”
徐睿点头如捣蒜，眼眸无比真诚。
惜时正襟危坐，轻咳一声问道：“你可知那日容喜送来的是什么酒？”
徐睿摇了摇头，便又听见惜时小心翼翼对他道：“容喜在酿造国宴用的新酒水，那里面加了甘草！你可知甘草除了调和药性，还可解百毒！”
惜时话音刚落，只见徐睿眼眸亮了起来，连连惊叹道：“果然如此！”
甘草是有解百毒的功效不假，但若什么毒都能解，那那些制毒的人岂不是无用武之地了？
容喜的酒里自然是没有甘草的，而她也不会告诉徐睿自己特殊的体质，她不过随便说了个还解释得过去的理由，没想到他还真信了。
惜时瞧着徐睿坚信不疑的模样，心里嗤笑，认定徐家的二公子看着精明，其实是个别人说什么都相信的大傻子！
二人正是相谈甚欢，徐睿早就将审案之事抛之脑后。
等到高顺前来宣读段翊瑾的旨意，紧接着惜时被接出大理寺，徐睿的下巴一直处于惊掉的状态。
一切来得太突然，徐睿来不及反应，只是脑袋蒙蒙地看着惜时离去的背影，而耳畔却一直回响着惜时临走时的那句话。
“徐大人......您欠我一个承诺！”
徐睿眉头紧锁，他忽然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他猛拍一下脑袋，这才反应过来他被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