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出门

“那你有期待吗？”

顾蕴冥的话，无疑是点燃齐阙痛苦回忆的一把火。齐阙摇摇头，决定还是三缄其口，不想多言。

“摇头又是什么意思？”

“阿蕴，”齐斟酌着用词，“过去的事其实已经不再重要，你我都是已经经历了一次生死之人，更应该明白。”

这似乎是顾蕴冥的一点恶趣味，有时候她喜欢逗人，看到别人窘迫的样子，就像现在，她心中既感到心酸，却又想逗一逗齐阙。顾蕴冥紧闭双眼摇了摇头，唾弃自己内心的卑劣。

“抱歉······我······对不起，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我······”顾蕴冥皱了皱眉，突然间梦鱼对她说过的话浮现在脑海中。

“你是不是喜欢他？”

仿佛被击中，顾蕴冥顿时张大了嘴巴，她意识到自己刚才为何要如此做。

她并不是想要羞辱，而是想要证明。

她同样也喜欢齐阙，于是顾蕴冥只想不断的确定，齐阙到现在为止，对自己的感觉。又或者说，她想不断地确认，自己值得被爱。一直有个人默默在爱她。

顾蕴冥的内心柔软地一塌糊涂，她的眼睛湿漉漉，可脸上却在笑，不断重复着，“原来如此。”

“怎么了？”齐阙面对顾蕴冥的眼泪还是有些慌张，顿时紧张起来，手足无措。难道是因为没有告诉她生气了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说的，我只是······我只是······只是不想说出这些让你困扰。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其实，是很像的一类人，并不擅长处理感情上的纷扰。你现在很累，被各种事缠身烦心，我更不希望我说些什么让你烦忧。更何况······”

齐阙微微红了脸，

顾蕴冥鼻子一酸，她假装转过身，飞快地用袖子蹭了蹭。转过头昂着头，故作生气的问，“更何况什么？”

齐阙以为她的火气还没有消，别扭的开口。“更何况，我们的未来还很长。等忙完了这一阵，你放松下来，不再这样紧绷。”

他顿了顿，只觉得脸上定是烧得厉害，但他鼓足了勇气，之前等的太久了，好多的话没有来得及说，现在他努力克制着自己，尽量不要吓到顾蕴冥，但既然已经开了头，至少一点点的心意让她明白也好。

“我不会让你为难，我会陪在你身边，坚定地与你站在一起，陪伴你熬过所有的一切。等到所有尘埃落定，那时候你再告诉我你的答案也不迟。”

顾蕴冥撇过了脸，脸上已经一片绯色，她想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不然按照原来的自己，现在的她应该是一拳打了过去，而不是害羞地转过脸去，甚至现在心中竟然小鹿乱撞开心不已。

“咳咳，”顾蕴冥强迫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她转过身，却见到齐阙认真的眼睛，里面盛满了坚定不移不能动摇的信念，让她心间一震。

“你······”顾蕴冥挠了挠头，舔了舔刚才因为喝水变得湿润的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其实，其实我······”

大胆说出来吧。

顾蕴冥心间有个声音在疯狂的大喊。

说出来吧，大声说出你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你为什么不说，是因为害怕再次受伤吗？

说吧，说出来吧，说你喜欢他，你们此行危险重重，谁知道能不能顺利的活着回去，为什么不能享受及时行乐，今日的欢愉。

声音渐渐盖住了顾蕴冥心间想要反对的声音，或许，那个声音本就不坚定。

顾蕴冥正了正神色，纠结暂时被压制，她心一横，准备开口。

“齐阙，其实我······”

突然一声巨响，顾蕴冥的话被打断，两人对视一眼，迅速站起身向声音方向走去。

有人在这。

刚才他们两人的聊天内容会不会被听了过去。能不被顾蕴冥和齐阙两人发现的偷听者，想必轻功不一般，还能收纳气息，让人不被发现。

齐阙迅速将伸出离顾蕴冥最近的一只胳膊，下意识地将她护在身后。顾蕴冥迈出去的脚一顿只好收回，以前都是她冲在前面保护别人，现在突然成为被保护的人，她颇为不自在。。

齐阙慢慢向前面移去，发现是客栈掌柜原先放在墙边的梯子已经倒在了地上。梯子边站着一个男人。

即便是一个身影，还没有见到男人的脸，顾蕴冥便意识到这人是谁。

苏永观怎么会在这？

刚才还眉宇间带着艳色的顾蕴冥此时已经彻底的冷了下来，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可怕气场，就连一边的齐阙也感觉得到。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顾蕴冥的背，像是安抚小婴儿一样。

可齐阙的手指却像是带着魔力，一股电流流入顾蕴冥的脊髓，他的四肢百骸变得麻木。

“你做什么”顾蕴冥狠狠地瞪了齐阙一眼。

可她们两人靠得太近，顾蕴冥呵出得气撒在齐阙的耳边，激起一片小小的疙瘩，齐阙不由得僵直了身子。

“我·····我我······”齐阙顿时语无伦次起来，“你别怕。”

顾蕴冥才明白过来，原来齐阙误会了自己，以为在害怕苏永观。

底下的男人缓缓抬起头，温和的脸露出一个歉意的笑，“不好意思，不小心撞到了。今夜风景不错，本想上去看尽夜色，却没想搅了二位的雅兴，如此有缘，不知在下可否与二位一同赏月。”

齐阙恢复了冷冽清明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少侠想要上来，上来便可，这地方留给你便是，我们便不搅少侠你的雅兴了。”

话音刚落，没有给苏永观任何的反应，顾蕴冥直接抓住齐阙的胳膊，从另一边，一跃而下，落到了地上。

“你说······他听到了多少？”

顾蕴冥不免担忧，刚才说的这些话，除了前半部分是关于苏永观的内容，后半部分是自己的私事。如今这里的苏永观是不是重生，她都不想让他才听到任何关于自己的内容。

齐阙也在心中复盘刚才说的话，但幸好没有多说此次任务的有关内容。“无事，刚才只不过是你我之间的一些私事。”

“我是担心······还记得我的怀疑吗？”

顾蕴冥这样一说，齐阙才想起，一开始两人的对话，是因为顾蕴冥怀疑眼前的这个苏永观或许与他们一样。

齐阙忍不住揉了揉额头，这样一想，的确变得麻烦起来。

一个计划在顾蕴冥的脑海中尘埃落定，她望着刚才的方向，心中有了答案。

“不用担心，试一试，我们便知道了。”

另一端墙边的男人神情莫测，迟迟没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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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阙一夜没睡，辗转反侧，他的脑中想了一夜，顾蕴冥说地“试一试”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黎明，他才稍加合眼，可随即听到隔壁起床的动静，便快速的起身洗漱下楼。

“早······”齐阙与萧焕一出门，便见到了双鲤带着灿烂的笑脸站在外面。

“是在等我们吗？”萧焕有些受宠若惊。

“不是”双鲤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表示否认。“在等梦鱼姑娘。”

“原来是这样······”萧焕顿时有些失望，脸都没了笑，“那郡主呢？”

“嘘---”双鲤连忙将手指抵在萧焕的嘴唇上，示意他闭嘴。“在外面，不要叫郡主，太容易泄露身份。”

一向反应机敏的萧焕此时却呆呆站在原地像块木头一样，反应木木的，随着双鲤的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双鲤向后退了一步，手已经撤了回去。“小姐早就下楼准备早饭了，你们下去应该就能见到她。”

齐阙点点头示意，转身向楼梯走去。萧焕连忙跟了上去，手却一直抚摸着嘴唇。指腹上的茧子轻轻拂过温热的唇瓣，仿佛还在回温刚才的触碰。

齐阙眯起了眼，不忍开口。“收起这副表情，实在猥琐。”

磨好的豆汁还有点缀了小菜和蘸料的豆腐脑，桌子上依旧是前几日的麻饼和小菜。

原本只是顾蕴冥梦鱼和双鲤三人一张小桌，齐阙和萧焕的加入一下显得格外拥挤。

“要不你们去另外一桌？”

顾蕴冥看着空荡荡的大堂，颇为不解，这桌子又不是大桌子，何苦挤在一起呢。

一抬眼撞上萧焕可怜巴巴的眼神，不住地向双鲤飘。顾蕴冥明白了一切，只有傻乎乎的双鲤还在忙着收拾布筷。热情地招呼，

“别傻站着啊，挤一挤还是搬过来那张小桌子。”

萧焕一听，还没等齐阙反应，他直接拖了旁边一张桌子过来拼到了一起，快速拿了张凳子，坐在了双鲤的身边。

事已至此，顾蕴冥倒也不好多说什么，重新坐下，众人开始吃喝起来。

这样的安稳没有多久，便很快被打破。低头慢慢咬着豆腐脑顾蕴冥，感觉到有股视线似乎紧紧地黏到了她的身上。齐阙坐在她的正对面，不言一语低头吃饭，那便只有一种可能。顾蕴冥顿时没了吃饭的兴致。

一阵桌椅板凳拉动的声音，齐阙抬起了头。但他并没有转头去看，目光而是落在了顾蕴冥的身上。无需多言，两人便已经知道内心所想。

在顾蕴冥还没想好如何开口，双鲤的声音倒是先响起。

“小姐，你吃饱了吗？”

“嗯？嗯。没什么胃口。”

顾蕴冥随口敷衍的应付了过去，余光紧紧地锁定在旁边男人的身上。兀然额头上抚上了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冰冰凉凉。

“是哪里不舒服吗？没发热啊······”双鲤担忧的看着顾蕴冥，“难道是伤口的事？又痛起来了？”

旁边传来轻微的“咔嚓”一声，顾蕴冥收回目光摇了摇头，“没什么事，这两天总吃这些，有些腻了。”

双鲤半信半疑的又坐了回去，不停的叮嘱。“那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尽快跟我说。”

“好好好，”顾蕴冥继续敷衍着她，努力调回了自己所有的注意力，“对了，今日有市集，我们要不要过去看一看，说不定会卖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话还没说完，双鲤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可一想到行程，却又有些担忧，“会不会耽误时间·······”

“不会，会在此逗留几日，既然有市集，那就去看一眼。梦鱼姑娘一起吗？”

一边在静静吃饭的梦鱼点点头，她的眼神仍然有些木，却比昨日有了一丝的不同。但顾蕴冥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旁边桌子的男人身上，没有注意到梦鱼的变化。

“好啊，我也想去看看。”

“太好了！”双鲤一拍手掌，开心得快要跳了起来。“我昨日就听说了，这里有家店，烧鹅做得一绝，每日晌午才会开门，今天我一定要尝一尝。”

这一场饭到大家吃的心思各异，最后草草结束。就在上楼休息，准备过会出门时，旁边男人终于按捺不住跟了上来，叫住了她。

“姑娘请留步。”

苏永观的声音在后面响起，顾蕴冥忍不住勾起一抹冷笑，转过身时，换上了面无表情的面具。

“何事？”

“刚才听到姑娘说想去集市一探，我不认得路，不知可否允许在下随行。”

顾蕴冥慢慢走下楼梯，饶有趣味的看着苏永观，心中却奋力压抑着就快要止不住的恶心。齐阙已经上了楼，在护栏后站着，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两人，准备随时动手，保证顾蕴冥的安全。

“昨夜偷听，今早偷听，这位公子，你的行为似乎有些让人不齿。”顾蕴冥冷冷地吐出这些话，眼神如刀。

“昨夜都是巧合，姑娘误会了。”

双鲤蹬蹬蹬地跑下来，站在顾蕴冥身边，气呼呼的看着下面的人，充满了排斥。什么巧合什么误会。这男人昨夜尾随，今日这是又想做什么。她张开了口，准备使劲怼回去，却听到身边的顾蕴冥说出的话、。

“看你长得这份俊俏模样，我便答应一次。”她轻佻一笑，转身向楼上走去。

双鲤的下巴还没收回，吃惊的看着向上走的小姐。

不是吧······看着帅哥走不动这毛病，这时候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