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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拂了好意

所谓稀有藏品,不过是一些连在市集上都能买到的摆饰,面对伍逸的敷衍,延龄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后来想想估计这人当时是找不到什么借口了,面对趾高气昂的灵魂拷问,伍逸只得随口诌个法子令她先消气。也罢,那就下月走时将他房里的夜光珠子都给抠走,光明正大地抠。

就在天中节后第三日,也就是延龄被掳去又自个儿回来后的第三日,瑾夫人的案子突然有了结果,但并未摆上台面,而是私下了结了。

堂下跪着一个婢子,唯唯诺诺认了罪,还是承王府的自家婢子,说自己爱慕殿下已久,故而生出毒杀主母的念头。

查来查去毫无头绪,谁知突然冒出个婢子自首,说到底没闹出人命,既然人家要息事宁人,太妃便也乐得省事,几日折腾下来,算是给了交代,免得人说她气度小,将上辈恩怨延伸至小辈身上,对承王府不管不顾。

真不知那婢子有什么把柄在齐令璟手上,又或者是真心为主,但不论何种皆没了活路,延龄由着这些人闹腾,不发一语,确然有些惋惜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成了别人的替罪羊,不过她素来不多管闲事,只盼那姑娘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吧。

让延龄想不到的是,下毒的事一结束,一道旨意就送到了德宣将军府。

伍逸也终于知晓太妃娘娘在行宫说的拟旨是指什么了,意外之余大概能猜到太妃此举用意。

“宁乐公主,上前接旨吧?”内侍瞅着仍跪着不动的延龄,嘴角抽了抽,把重复了两遍话又说了一次。

事急从权,延龄将微低的头抬起来,起身走过去从内侍手里恭敬地接下了圣旨,道:“宁乐谢太妃娘娘恩典。”

“至于册封之典,娘娘的意思是于大婚当日一同举办,可谓是双喜临门。”内侍说罢这句转看向一旁的伍逸,接着问道:“将军,娘娘让奴带个话回去,让奴这便问一下您,您同公主大婚可有挑好吉日?喜庆之物可有指了人打点?结亲之事太多繁文缛节,将军公事繁忙恐无暇顾及,但亲事是不可马虎的,这不太妃娘娘特意差了位姜嬷嬷来辅助,婚嫁事宜可全权交由她置办打理。”

内侍身后一名约莫四十岁的婢子随着这话走上前来,朝二位主子毕恭毕敬行礼道:“奴给公主,将军请安。”

延龄一反方才沉默迟顿的模样,没等伍逸开口就大声急道:“嬷嬷就不用了,早已定了下月底的日子,婚嫁的事都置办得差不多了,我不喜欢太花哨繁琐,简单就好。”

“公主如今是千金之躯,与人成亲万不可如此随意,将来若是进了一房妾室,成礼反把公主比下去,恐涨他人气焰。”姜嬷嬷适时插了句话进来,入情入理让延龄一时不知拿什么话堵回去,总不能说根本不会有结亲之日,自然伍逸将来要再娶谁都与她无关。但又不能一直默着,延龄便求救似的睨向伍逸。

伍逸知延龄所忧。想来原本就是个幌子,现在被这么一闹,却将她推上高台了,也怪不得她举足无措。

“我往年在外行军,没那么讲究,也不喜欢繁琐复杂的行头和事物,既然我夫妇二人心意一致,实不必铺张浪费,你们且回去吧,若太妃娘娘问起来,就道是我的意思。”伍逸把话说到这份上,也没人敢再杠什么,姜嬷嬷身后还拖着四个个帮手,众人听了伍逸这话后,都面面相觑,面露忧愁。

领头的内侍是宫里的老人了,这还是第一次遇着有人敢拂了太妃娘娘的好意。将军的话说得轻巧,只是身后这一行嬷嬷加婢子都遣回去,少不了各领一顿板子。娘娘那边自是不会给将军脸色,一口气准会落在下人身上,见多了,见多了。

内侍将叹息憋回,脸上的笑有些僵硬,“奴这就回去复命,那奴等先行告退。”接着就像母鸡带崽般,一行人皆退出了将军府。

伍逸目送人走后再回头去寻延龄,却只抓到一个匆匆远去的背影。

应是恼他了,确应该恼的,她原本简单无忧的日子,被他硬生生捅出一窝糟心事来,换做旁人,也会恼。

雪青不懂为什么姑娘被封了公主反而不开心,脸黑得像要吃人似的。姑娘的脾气,她大约摸透了七八分,知道啥时候该说话,该说什么话。是以如现下情况,她只默默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候茶,连眼神都不敢乱瞟一下。

接近申时的时候,将军府前又停了一顶轿辇,瑾夫人还是那般遮遮掩掩入了府来,没去正堂,直接由下人带进了延龄的院子,随行的婢子被安排候在院外。

延龄阴沉的面容暂时收了起来,让雪青亦去院外候着,屋内不留第三人。

“此结果,姐姐心里是如何想的?”瑾夫人刚坐下,就迫不及待道明来意。

知瑾香问是的什么,但延龄无意将实情告知于她,便只无奈感慨一句:“可怜了那无辜之人。”

“既然真正的凶手尚未抓到,那你我二人仍旧置身危险之中,我近日夜夜难寐,身心俱疲,若不惩戒恶人,怎能安寝?”瑾香手中的锦帕都快被她拧成麻花了,看得出内心确是十分焦虑。

延龄也想不出什么理由能安抚她,于是转开话道:“其实我上次就想问你一事,但总觉得冒昧。”

“姐姐无需客套,有何疑处,但问无妨,我定知无不言。”

“我生来畏热,总是有些好奇承王殿下畏寒的身子,妹妹可知是何病因吗?难道如我一般胎疾无医?”

瑾香停下了拧手帕的动作,黛眉微微皱起,偏头转了几圈眼珠,语气不太确定:“此前跟姐姐说过,我同承王是指的婚,我虽是他夫人,却还不及他身旁婢子了解他。关于他体疾畏寒,我只是听下人们说过,承王出生之时,全身寒如冰,没有呼吸也不会动,不知从哪来了一位得道仙人,在他身上施了个法术,人就活过来了,但从此便不能碰凉寒的东西,若是碰了,轻则大病,重则命危。”说到这,瑾香将延龄打量了一番,又道:“姐姐气色红润,倒是看不出顽疾缠身,若真如此,家母粗通病理,不如我明日将母亲请来为姐姐瞧一瞧,兴许不是什么无法医治之症。”

延龄摇头婉拒,“我这畏热不像承王那般极端,只是好奇随口一问,妹妹莫放在心上,瞅着快到将军下值的时辰了,妹妹今日先回去吧。”

“那关于下毒之事,姐姐若有想法记得遣人来知会我一声。”瑾香惶惶不安,延龄对她来说仿若最后的救命稻草,唯一可诉可依之人。但对此,延龄只是敷衍颔首,并未回什么话。

就在瑾香走到门口时,延龄在袖下悄悄掐指,弹了一法过去,接着让人把暂时失魂的瑾香送回了承王府。

此后瑾香将不记得那日的偷听,也不记得裙集的下毒之事,当然两人这些日子所谓的‘交情’也不复存在,于延龄来说,倒没什么,反正她终是要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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