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栋很不起眼的公寓楼呢。”
“站在我身后就行，不要过多插嘴。”
“哦哦哦，好。”
凌冉冉整理着衣领和发型，敲起三楼最角落的老式防盗门。
“你好，我是你的同事，有些工作上的问题想请教请教你。”凌冉冉用很正经的腔调说道。
屋里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凌冉冉预言到门是向外开的，于是往后退了几步。
门开了，打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像初中生的男孩。
“你好，有什么事吗？”少年询问。
“我们找你的家长有事情喔，小弟弟。”许晴在凌冉冉背后回答。
凌冉冉立刻朝着许晴肚子来上一拳。许晴捂着肚子立刻消失在男孩的视野内。
“抱歉抱歉，他是我的任务……”
“没事，先进屋吧。”
“好，打扰了。”凌冉冉客气的说。
可能是下过雨的原因，屋内空气也有些潮湿。
门前墙壁长满霉菌，走廊的墙壁铺上了淡蓝色的墙纸，看起来很是舒服。
然后，映入眼帘的是把窗户挡的严严实实的巨型书架，足足占了整个客厅的四分之三。
客厅中间有个小椅子，似乎是用来看书用的。
厕所和卧室在走廊墙壁的另一侧，不过似乎也被书架挡住了去路。
房间内虽然没有阳光，但书香味十足。多而不乱，杂而有序。
二人脱鞋进屋后，男孩随手把坐毯铺在地上。
“抱歉啊，这里已经有57年没有人造访了。”男孩面露歉意的说道。
“守护了这么久的h区，辛苦了。”凌冉冉敬重道。
许晴一声不吭，也不坐在坐毯上，有些受气似的站在凌冉冉身后。
男孩疑惑的看着许晴，凌冉冉紧忙解释：“不用在意他。他的腿有问题，不能弯曲。”
凌冉冉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种话，许晴选择撇起嘴不插话。
“二位前来寒舍，想询问些什么？”男孩微笑的看着凌冉冉询问。
“希小姐让我们来h区处理掉埋藏很久的魂灵。请问您有什么消息或关于魂灵位置的情报吗？”
“原来是希的客人啊，失礼失礼。”男孩的笑容继续挂在脸上。
“我的名字已经不属于这个时代了，你们叫我小何就好。”
“嗯，好的，何先生，那个……”
“叫我小何就好。你不认为，管一个外貌比自己小的人叫先生很奇怪吗？而且，我也已经过了被人叫先生的年纪。但我其实一点也不老，对吧？”小何笑着打断凌冉冉，吐字清晰的说道。
“好吧，小何。你有什么能透露给我们的关于魂灵的情报吗？”
“嗯…魂灵吗？”小何脸色奇怪起来。
凌冉冉投去疑惑的目光。
“h区现在是有个魂灵。它诞生于12年前，我本想第一时间处理它，但它并没有伤害人类的念头，反而非常沉迷现在的ACG文化。”
“欸？”凌冉冉也呆住。
“魂灵牺牲部分灵体救助了身患重病的男人，从而寄生在男人身上。过了这么久，魂灵和男人的寄生程度已经难以分离。”
魂灵因为灵体过多，有时会产生其他灵体没有的特点。
基本绝大部分特点，也都是朝着生存方向去发展的。
也就是，魂灵会为了变强而去吞噬其他的灵体，到达一定程度还会去吞噬人类。
可此时的魂灵，竟然毫无竞争之心，反而对人类伸出援手。
“这……”凌冉冉为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了。
灵和人互相融合，是需要双方的接受才能够融合。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男人在重病之际，接受了魂灵的附体，成功治愈后便共同生活到现在？”
“是的。”小何苦笑。
“能让我去见见那个男人吗？麻烦了！”许晴突然大声的说道。
凌冉冉和小何被吓了一跳。
“不要突然出声吓唬我们啊。”凌冉冉头疼的说道。
“我们必须抢在幽魂之前找到魂灵，不然会有危险！”
失去某样记忆后，相关联的记忆会因此把空缺的地方合理化，给许晴另外的视角。
幽魂蛊惑巨人与除灵人战斗，仅此而已。
“你在说什么呢？幽魂？那是什么？”男孩疑惑。
幻灵事件已经被夏夏记录，并提交给了希。
为什么夏夏知道幻灵战斗呢？因为她查看过许晴的记忆。
而凌冉冉是许晴的看守人，幻灵事件也由夏夏以口述的方式描述过给凌冉冉。
由于没有青鬼的战斗记录，所以现在凌冉冉为只能够通过夏夏的口述去猜测幻灵事件的具体细节。
有个幽魂体出现的频率很高，凌冉冉自然也留意到了。
现在许晴又重复着幽魂体的事情，凌冉冉难免不会不重视。
“小何，他口中的幽魂，是一种会蛊惑其他灵体的坏东西。如果魂灵也被幽魂蛊惑的话，可能会有威胁人类的危险。”凌冉冉替着许晴说话道。
小何不明所以，但这件事既然是希下达给他们的任务，自然也有其中的道理。
“嗯，我们现在就起身，前往男人居住的地方。”
“尽快了。”许晴催促道。
……
这次是在正经的茶桌上，男人礼貌的给三人倒上了茶水。
“欣欣，你去屋里看电视吧，我有一些工作上的事需要讨论。”男人对着旁边的小女孩说道。
看着小女孩抱着娃娃回到屋里后，男人自我介绍道：“我叫张勇，在医院工作。”
虽然许晴很想吐槽张勇衣服上的卡通人物，但更重要的事不能忽略。
小何与张勇自然认识，小何也礼貌的介绍：“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有一些关于你体内灵体的事情需要和你说一说。”
“12年了，你真是一点变化也没有啊。”张勇把头转向凌冉冉与许晴：“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身体有什么大碍吗？或者有没有多重人格，亦或者做过奇怪的事？”凌冉冉拿出小本本询问道。
张勇沉思片刻，缓缓回答：“自从被附体之后，我莫名的喜欢上了这类东西，而且多了喝茶的爱好，与夜间跑步的习惯。我一直对自己的人格很清醒，所以多了这些爱好我倒也不是很在意，毕竟我还能活着啊。”
张勇口中的“这类东西”，显而易见就是ACG文化。
凌冉冉要把张勇的话记在本子上，许晴此时询问道：“最近有什么奇怪的声音……或者噩梦吗？”
“最近夜跑时，总感觉有人…我无法判断那个东西是不是人，但有东西监视着我，这是肯定的。”张勇回答。
“有可能是幽魂么？”凌冉冉嘀咕。
“很有可能。”许晴小声的肯定。
“你今天有工作的事要忙吗？”小何询问。
“是的，今晚9点我有一场手术。”
“可以的话，请带上他们。我晚上倒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小何说道。
“爸爸！正义小魔女开播了！”稚嫩的声音在房间内喊道。
“嗯，可以。”张勇变得有些坐立不安，凌冉冉会心一笑。
“嗯，就这些事情了。8点时候医院外见。”凌冉冉知趣的准备离开。
“谢谢你的好茶。”小何站起身，穿好大衣。
“我不走！我要和叔叔一起看正义小魔女。”许晴撅起嘴，赖在这里不想离开。
凌冉冉掐着许晴脖子，满脸怒容：“别闹，我们该走了。”
“我们现在应该不该走才对吧？”许晴语气突然正经起来，凌冉冉愣住。
“确实，你们的任务不就是他吗？”小何若有所思。
“可是…”
“没关系啦！能把喜欢的东西分享给你们，是我的荣幸。”张勇意外的很高兴，凌冉冉认为很是奇怪。
“走吧走吧！”许晴一边说着一边走进里面的房间，小何也跟在身后。
反而是想要离坐的凌冉冉被孤立了般，直愣愣的呆在原地看着张勇。
“没事，晚饭点外卖就好了。”张勇摸着耳朵说道。
“这俩人啊……”凌冉冉无奈的叹气：“很抱歉打扰了你清净的下午。”
“不打扰不打扰，快进去吧，我准备些甜点。”张勇微笑着催促道。
“真的，非常抱歉！”凌冉冉也进了屋里。
张勇看着三人剩余的半杯茶叹了口气，但听到电视声逐渐放大，正义小魔女片头曲传来的时候，神色立马紧张起来。
“要赶快准备甜点了，不然要错过剧情了！”
屋内，欣欣坐在沙发下的垫子上，和小何并排坐着。
欣欣看起来有10岁左右，而小何当然成熟一些。两人坐在一起像是妹妹和哥哥一起看电视的情景。
凌冉冉站在窗前，无所事事的玩弄着窗台上的葫芦装饰。
不要问为什么，因为凌冉冉没有视力。预言灵力可不是用来看电视用的。
而且，小何和欣欣莫名温馨的画面，会让她想到自己病床上的哥哥。所以凌冉冉选择不在预言，而是以一片黑暗的方式逃离这种气氛。
虽然背景音乐还是很吵就是了！凌冉冉内心痛苦的呼唤。
许晴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侧面，好像个来看电影的几十岁大爷。
一整个下午，几个人都在客厅里看着正义小魔女，吃着外卖，陪欣欣玩耍中度过。
临近黑天时小何离开了。小何走后，凌冉冉只能承担起陪欣欣一边玩一边看电视的重任。
许晴和张勇看的正欢，眼睛瞪的很大，沉迷剧情中不可自拔。
“男人都一个德行。”凌冉冉暗骂。
“欣欣，姐姐跟你说，那个白头发逃出去的魔女，会被主角团的第三人抓住喔。”欣欣坐在凌冉冉怀中，凌冉冉强颜欢笑的说道。
不一会，剧情演到这里时，欣欣崇拜起了凌冉冉。
“大姐姐，你一定看过对吧！”欣欣兴奋的拍着手说道。
正当凌冉冉准备接着预言下去并说出来时，凌冉冉感觉到一股能极具杀气的目光，整个身体似乎阴冷很多。
“嘘！”旁边许晴和张勇比起嘘的手势，示意凌冉冉停止剧透。
凌冉冉咬牙切齿。
……
“欣欣喔，爸爸去上班了，回来再陪你喔。”张勇揉着欣欣的脸蛋宠溺的说道。
“好！”
“王婆婆一会就会来给你做饭了，预习好明天功课，不要让我担心喔。”
“嗯！”
道别后，两人一起上了张勇的车。
“又来了，这种感觉。”张勇启动车辆，浑身感到不舒服。
“怎么了？”凌冉冉询问道。
“没事，可能是我最近压力太大了。”
“欸？二次元叔叔会有什么烦恼吗？”许晴欠欠的询问。
张勇长叹一口气，无奈的气息充斥整个车辆。
拉下车窗，阴凉的风吹进，张勇精神抖擞又毫无生气。
“我错过了限定手办的预售。”
“……”
“……”
很快车辆就行驶到了医院。张勇道谢后，从工作人员通道走进了医院。
目视张勇离开的两人松了口气。
“走吧，我们去医院附近转……。”
一瞬间，原本吵闹的路边立刻安静下来。
灯光暗淡在层层迷雾中，行进中的车与行人都消失了，就连天空也变得灰蒙蒙的，死气沉沉。
“是幻灵……不对，是魂灵，这是魂灵的捕食空间！”凌冉冉警戒起来。
幻灵的空间再真实也只是幻象，而魂灵的捕食空间则是真实存在的，能够把人从肉体到灵活全部消化掉的恐怖空间。
面前的灰雾勉强的凝聚成一个人的形状，朝着两个人伸出手。
凌冉冉戒备的从袖口中握住匕首，把许晴挡在身后。
“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如果你敢对我们出手，你必将付出惨痛代价。”凌冉冉威胁道。
灰雾人形歪过头，似乎在表示疑惑。
“寄生在人体内12年，终于忍不住饥饿，要露出马脚了么？”凌冉冉冷漠道。
灰雾人形听得懂凌冉冉说的话。
摇着头，灰雾上浮现起几个字。
“救救我们…？”这次轮到凌冉冉疑惑了。
灰雾人形点了点头，随后头顶灰雾又开始变动，凝聚成了另外的话语。
“我们被远古恶灵盯上，它用精神攻击蛊惑并威胁我，让我臣服于它。”
“我只想自由自在的生活，像如今这般，我便心满意足。”
“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简单的四个字，让凌冉冉对于灵体的认知再进一步。
从来没有灵会说，我不想死之类的话。
凌冉冉一时语塞，不知所措。
“谁都不愿意死的。”许晴走向灰色人形。
“喂，等等。”凌冉冉想拽住许晴衣角，却拽了个空。
“我们原本接到的任务是清除你。”许晴继续说道。
灰色人形的身影抖动起来，似乎在害怕。
走到灰色人形身旁，许晴也朝着灰色人形伸出手。
“但是，我改变主意了。”许晴认真的盯着灰色人形：“看到张勇和欣欣温馨的生活，我觉得，我们的任务不应该是清除，而是守护。”
凌冉冉心底的记忆立刻涌上脑海。
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在自己和高青松的面前，同样的伸出手，笑着说道：“除灵人的任务不是清理，而是守护。”
那个时候，凌冉冉还有一双美丽的淡绿色瞳孔，镶嵌在清澈无比的透明双眼中。
“嘁，不要让我现在回忆起这些事情啊！”凌冉冉掐着自己的手臂，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
许晴说了什么，凌冉冉没有听清。但灰色人形与许晴握了手，并最后拥抱到一起。
正当凌冉冉打算说些什么，魂灵的捕食空间立刻消失了。
两人回到了原地。
“你刚刚对魂灵说了什么？”凌冉冉询问。
“我就说，我们会保护你，我们会保护张勇之类的话巴拉巴拉。”许晴小拇指扣着耳朵回答。
凌冉冉的心头莫名的涌上一股无名怒火。
“我是你的监管人，这种决策应该由我来下！不清楚幽魂力量的情况就肆意许下承诺，你知不知道这样会给我们带来多大麻烦？”凌冉冉愤怒道。
许晴似乎也有些生气，放下胳膊，认真的凝视着凌冉冉。
“我不管你是不是我的监管人。有些事情你不想去做，我去做就好了。不要再用你的小肚鸡肠来衡量我，也别再对我指手画脚！”
“你知不知道你的么一句承诺会给我们除灵人带来什么麻烦？你就没有想过其他除灵人……”
“抱歉，我还没打算加入除灵人。”许晴打断凌冉冉的话，认真的说道。
“欸？”凌冉冉呆住。
“如果除灵人中全是你这种功利现实主义者，那么我宁可去与灵为伴，以自己的力量去维持人与灵之间的和平关系。”
“既然我已经被卷进来了，我也不会去推脱责任或者撇清关系。我就是我，我不需要其他人的看管与怜悯，我会去做我自己能做的，去守护我所该守护的。”
“我比你更是个现实主义者，因为我一直是遵从着内心的想法，并予以实施，从未出错。”
许晴的眼神中有着一丝落寞。
“我没有父母，唯一的亲人就是我的姐姐，唯一称的算朋友的人也只有一个。或许是我的见闻并没有你的足够深，但我生来自由，我不喜欢别人给我套上枷锁，我只做，我自己想做的，哪怕这是错误的，哪怕这是会让我走向毁灭的。”
许晴说着，朝着医院的方向离开，留给凌冉冉的只剩背影。
凌冉冉在原地消化着这几句话，从愤怒，到疑惑，再到头疼，最后冷静。
嘴角浮起一抹笑容，凌冉冉暗骂：“臭小子，这才是我认识的许晴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