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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正阳门的夜

人力车停了下来,他们三个纷纷下车,真正的女主人就在面前,他们就失去的坐车的理由,我妈倒是一脸的谦和:“都要到家了,不坐车也能走的。”

我伸手去拉母亲,示意她上车,这是她理所应当得到的荣誉,能和母亲坐一起,我忽然觉得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同时看着几个人在车前让开路,我又觉的自己高高在上,莫大的虚荣心在作祟。

我妈稍微侧身抱住我的肩膀,声音却对着文嫂说:“文嫂,你看看那衣服能不能行?就在这里试试,不行的话就拉着丫头直接去店里换,别回了家再出来,再来这一遭可就遭罪了,咱这脚生来就是为了遭罪的,刁五爷,走吧,这一圈走下来,还真有些酸痛的嘞。”

刁五爷嗯了一声抓起车把,我侧身问:“妈,试什么?”

“啊,给丫头买了件现成的外衣,她这样跟着你们出去有些不像话,毕竟是个丫头,还是从我们门里走出去的,会让人笑话,在外面不要欺负她,也不要大声地吼她,特别是对女孩子,这是小男子汉最无能的表现。”

我点头应着,也回头看街边那对母女,文嫂正在给丫头妮儿套着衣服,这在大街上试衣服是不是也很掉价儿?也许对小孩子无所谓吧,远远地能看到丫头妮儿是兴奋的、羞涩的、手足无措的。

胡同内与小伙伴分手后我转头看向母亲:“妈,这衣服的钱是不是也要从工钱里扣出来?”

“嗯,咱家的收入有限,开支渠道多,能省些自然好,到用钱的时候不能两手空空。”

“丫头妮儿的衣服钱能不能这次不扣了?”

我的声音很小,母亲诧异地看向我,我用手挠了一下头继续请求:“早上我答应给丫头妮儿买件衣服的,当着小贝勒的面说的。”

母亲用手在我的头上抚摸了一下笑了:“是不是今天我没想起来去买衣服你吹的牛皮就破了?哎呀,我的孩儿啊,我看你是沾惹上了不少皇亲国戚的臭毛病,在外面可不能招摇,也不能显摆,这样会傻里傻气,特别是咱们家,本来就是提心吊胆的是非多,瞧你这脸冰的,回屋好好暖和一下,别出来疯跑了。”

我当时对于这个“是非多”还不是很了解,毕竟我的年龄和认知还停留在童年的时代,我总以为母亲是不是担心刚刚在东北上台的那位皇帝,说不定哪天真的又迁都北平了,小贝勒一家真的通过正阳门要去皇宫里任职,那时候小贝勒也许就是真的小贝勒。

还有就是人们口中妖魔化的“共产党”,据说是从山里钻出来的红头发非人非鬼的怪物。

寒夜清冷我的内心却狂热无比,今晚十点有一场殊死搏斗就要发生,我总是接着去厕所的空档看看院子里刁五爷是否在磨刀或者擦拭手枪,他总是让我失望,他的房间里亮着灯,我偷偷走到窗台下聆听,他还是让我失望,我没有听到想听的声音。

我三番五次地去厕所,母亲疑惑地看着我问:“子辰,怎么了你?吃坏肚子了还是今天冷风吹着了?说了不让你出去非要出去……”

我立刻阻止她唠叨下去,转身跑回房间,我那坐着看报纸的老子则对此充耳不闻,人若有心事别想心神安宁,我就是这样的,努力让自己安静了一会儿就又忍不住出去看看是不是开始磨刀了。

“又出去,你到底干什么去?”

我飞快地跑了出去,把母亲的话关在门后,同时也大声喊了一声:“找丫头妮儿问点儿事儿。”

诶,绝佳的借口,母亲没有追出来,我直接闯进了文嫂她们住的房间,文嫂赶紧起身把我拉到床边,丫头妮儿诧异地看向我:“少、少爷,你这是……?”

我搪塞着自己莽撞的行为问:“啊,我哥给你又送书了?”

丫头妮儿羞涩地一笑:“没,我还不认识字,哦,不,认识了九个字了,你看。”

我看到她手中那歪歪扭扭地字嗤嗤笑了起来,她更加地不好意思起来,把伸出来的纸抽了回去,把放在桌子下的铅笔和本子拿了出来:“大少爷送了我好多铅笔和本子,说是上学的时候用。”

文嫂盘腿坐在丫头妮儿的身边,拿着针线插了句话:“是啊、是啊,多亏了夫人、少爷,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呢!丫头把这些都金贵地守着,连我都不让碰一下。”

“明天我也送你一些,这么金贵就抱着睡觉,诶,我们回来的路上你的故事还没讲完呢,继续讲讲呗。”

我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打发时间,等到刁五爷的结果出来,我想知道他到底砍翻了几个人,还是被人打得满身是血,在我的认知里,他不会伤及毫发,他一定打的对方满地找牙,如他曾经嗷嗷乱叫一般。

文嫂和丫头的故事太吸引人,她们两个一唱一和地把我彻底拴住了,我竟然忘记了刁五爷的事情,当我听到母亲叫我回房的时候,我才突然发现已经接近十点了,我噌的一下跳下了床,把那母女吓了一跳,我来不及解释就冲了出去直奔刁五爷的房间。

房间的灯是关着的,刁五爷走了,我使劲地拉开灯,房间如往常一样简单,我错过了他最精彩的出征镜头。

我瞬间没了兴奋的气焰,倦懒地被母亲拉到了客厅:“怎么了?”

我翻着白眼看了一眼母亲唉声叹气地倒进沙发:“我本来想看看刁五爷是拿着刀穿着夜行衣雄赳赳的大步出门的,可惜没有看到。”

我老子苏九天把那本翻的快断了线的三十六计放在桌子上,对着我投来疑问的目光:“说话没头没脑,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

“站住,把话说清楚。”

我只能听从瘟神老子的呵斥:“没什么,下午滑冰,几个人拿着刀让刁五爷今晚十点去前三门护城河。”

“你怎么不早说?”

“我说什么呀,这句话还是我滑过去的时候偷听到的。”

“行了,睡觉去吧。不许再出房间。”

我得到了老子的放行命令,赶紧回屋,从他阴森的口气中我听到了不祥,我当然不想让这不祥沾到自己身上。

不大一会儿,我听到了开门声和苏九天出去的脚步声,同时母亲也走进了我的房间,问东问西一通,我的回答让她相当不满意,但是也没有办法,只好让我安静的躺在床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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